如果有方法可以達到健康的體重，許多服用降血脂等藥物的病人可能會更改他們的處方；再加上愛美是人類的天性，讓藥廠積極發展新配方減肥藥。
這項由賽諾菲安萬特（Sanofi-Aventis）開發、行銷二十國的暢銷減肥藥，去年六月在美國食品暨藥物管理局（ＦＤＡ）審查時被打了回票。
健康是減肥藥市場的關鍵詞
布瑞德伯瑞在實況轉播上看到ＦＤＡ顧問小組質問賽諾菲安萬特的主管，Acomplia在臨床實驗引起記憶喪失、昏睡、憂鬱等其他副作用。最令人擔心的是，至少四名服用該藥物的病人自殺。最後，全體十四名顧問一致投票否決Acomplia在美國上市。
雖然對同業的不幸有些幸災樂禍，但二十幾家正在研發減肥藥的公司從賽諾菲安萬特得到一個教訓：ＦＤＡ不是好惹的。只要減肥藥有健康疑慮，ＦＤＡ就不會放行，藥廠投入的時間與金錢就白費了。布瑞德伯瑞說：「我們必須萬分注意安全性。」
第一家推出可以幫助人們瘦身而不致生病的公司，將賺到天文數字。大約三分之一美國人有肥胖問題，可能因此罹患心臟病、糖尿病和某些癌症。另外三分之一美國人只是過重而已，但他們也渴求可以恢復苗條身材的藥物。
美國的瘦身市場一年有三百三十億美元的規模，包括節食計畫、草藥產品等。羅氏大藥廠（Roche）的羅氏鮮（Xenical）和亞培藥廠的諾美婷（Meridia）只占了大約二億美元，肥胖症專家表示這兩種藥的效果並不特別好。
要了解一項真正有效的減肥藥的商機，我們必須了解治療肥胖造成或加劇症狀的藥物市場。
降血脂藥物（Statins）每年全球銷售達二百五十億美元。降血壓藥的銷售額達三百億美元。治療常見的第二型糖尿病的藥物一年有一百二十億美元的市場。
如果有方法可以達到健康的體重，許多目前服用這些藥物的病人可能會更改他們的處方。再加上愛美是人類的天性，你就明白這種產品的市場有多麼可觀。
大小藥廠都等此物翻身
全世界各種競爭者都在做這個發財夢，由新創的生技公司到財力雄厚的大藥廠。他們都運用最新的神經科學來克服副作用，包括過去五十多年來困擾治療肥胖症的心臟問題或是憂鬱症。
小型的Vivus製藥公司指望他們受爭議的配方能讓公司生存下去，即使該配方一半是危險的「芬芬」（fen-phen）減肥藥。而默克（Merck）儘管財力雄厚，卻亟需新的暢銷藥品讓大家淡忘在○四年被下架、在官司後花了四十八．五億美元和解費用的關節炎藥物「偉克適」（Vioxx）。
夾在中間的是艾米林，這類在九○年代幾乎全軍覆沒的中型生技公司，如今該公司寄望在成功推出糖尿病藥物之後，能再另闢財源。
這三家公司初期的成果看起來都很有希望。艾米林的初期測試顯示，病人在六個月後平均減去一三％的體重。Vivus和默克則已進入最後階段測試，將呈送ＦＤＡ審核，默克將在三月底公布資料。
艾米林早已是糖尿病藥品市場的明星；今年三月，分析師調降艾米林的股票評等，因恐ＦＤＡ新的指導原則將延緩新藥許可。執行長布瑞德伯瑞希望進軍減肥藥，延續銷暢藥的行列，並保護該公司不被大型對手併吞。
對艾米林來說，成功研發減肥藥將是該生技公司奮鬥史上一大轉捩點。該公司在發現可以幫助糖尿病患者控制血糖的普蘭林（pramlintide）後，於一九八七年創立。
嬌生公司於一九九八年意外退出共同開發藥物的協議，公司開始面臨重大轉折。然後，兩項藥品試驗失敗。當時擔任研發主管的布瑞德伯瑞記得，前執行長召開過一次悲慘的會議，討論數種可行性，其中之一甚至是結束公司。
在只剩六周的現金部位，股價由一年前的每股十五美元重挫到○．三一美元之後，董事會決定重新注資數百萬美元。最後，艾米林向民間募資三．三五億美元，得以繼續開發普蘭林和第二種糖尿病藥。不過，為了生存下去，這家生技公司還是裁員二百六十人，剩下三十七名員工。
用荷爾蒙影響大腦訊號
在整個奮鬥過程中，艾米林注意到普蘭林具有一項其他糖尿病藥物沒有的優勢：病人同時也減重了。該公司一直在注意肥胖症，因為這是糖尿病常見的病因。他們深入研究後發現，這種荷爾蒙會影響控制人類想吃東西的大腦部位。同時，這項藥物似乎延緩了胃部清空食物。結果，病人很快便覺得吃飽了。
在艾米林開發普蘭林的同時，瘦身產業有了一個重大發展。一九九四年，紐約洛克斐勒大學的科學家發現一種名為瘦體素（leptin）的荷爾蒙，它控制大腦訊號，告訴身體不要再增加脂肪了。
注射瘦體素的肥胖老鼠減掉三○％的體重。全世界的媒體刊登肥老鼠與瘦老鼠的照片之後，製藥業近乎瘋狂地想要爭奪這種荷爾蒙。
由於了解糖尿病和肥胖症之間的關係，艾米林於一九九五年加入瘦體素授權的競標賽；但安進（Amgen）以二千萬美元搶得，創下當時企業與學術機構的最高額交易。
只是，不論安進給實驗病患施打多少劑量的瘦體素，就是無法發揮功用。當年調查這項試驗的聖地牙哥Scripps醫院體重管理中心主任藤岡回想說，有的病人成天把瘦體素幫浦掛在身上，真的很瘋狂。可是，肥胖病人體內有很多這種荷爾蒙，但就是起不了反應。
艾米林的主管一直冷眼旁觀瘦體素的進展，同時希望自己能夠再推出一款暢銷藥。但在○一年，麻煩來了：ＦＤＡ要求艾米林解釋為何一些普蘭林實驗的病患出現低血糖。該公司又進行了四年的實驗，才讓這種藥在○五年獲得許可。數周後，艾米林第二個糖尿病藥物，由希拉毒蜥（Gila Monster）身上取得的一種荷爾蒙，獲得許可，艾米林一夕暴紅。該公司的銷售額由○四年的三千四百萬美元，在○六年增加到五．一一億美元。
挾著新糖尿病藥物暢銷的聲勢，艾米林將瘦體素與普蘭林結合在一起，開始在白老鼠身上做實驗。他們認為這兩種瘦身荷爾蒙結合起來會比分開使用來得有效。
艾米林的臨床研究主管魏爾還記得他在實驗室親眼目睹時的訝異。那些老鼠活潑地跑來跑去，就是不碰食物。這好比人們整天看著巧克力蛋糕，卻一點都不想吃一樣。在研究成功的鼓舞之下，艾米林於○六年從安進手中買下瘦體素。
肥胖症是基因的不幸組合
艾米林的方法很奇特，因為這種藥其實是結合兩種人體自然分泌的荷爾蒙。去年十一月，公司公布初步研究成果，資料令人震驚：實驗的病人減掉的體重是服用羅氏鮮或諾美婷的兩倍。
但執行長布瑞德伯瑞知道他不能高興得太早。他的對手早已展開大規模人體實驗，但艾米林最快要等到○九年才能進入這個關鍵性的測試階段。
最新的肥胖症研究側重於一項逐漸普及的科學前提：人類大腦很執著於讓身體維持在一定的體重。當人們服藥以求瘦身、或者運動來減重時，就會激發一組複雜的大腦訊號，告訴身體有危險了。於是，新陳代謝減緩以保護身體，飢餓感也加劇。
科學家相信，肥胖症不是貪食症，而是基因的不幸組合，西方國家更難對抗，因為廉價食物到處都有。哥倫比亞大學肥胖症研究人員賴貝爾教授表示，有些人天生就是會比較重。或許這就是為何大多數在吃減肥藥才減掉五％到八％的體重，就瘦不下去的原因。
藥物阻斷大腦的一項食欲途徑之後，就會有另一種途徑命令身體去找東西吃；肥胖症藥物迄今為止，都未能干擾此機制，還造成其他不良後果。
以芬芬為例，一九九六年有一千八百萬名病患因為研究證明其減肥功效，使用這種藥物。但在病患陸續出現心臟瓣膜受損的案例後，芬芬立即被下市。截至去年，生產芬芬的美國家庭用品（現在更名為惠氏，Wyeth），已支付十九億美元的和解費用。
賽諾菲的Acomplia的嚴重後果是自殺。一名沒有憂鬱症病史的三十六歲病患，在服用Acomplia後自殺了。另一個自殺案例是一名七十七歲老翁，先前接受過三十年的憂鬱症治療。ＦＤＡ現在要求進行肥胖症、憂鬱症、癲癇和其他腦部疾病藥物實驗的公司，必須列入自殺監測。ＦＤＡ新陳代謝組副主管柯曼博士表示：「死亡是我們最希望避免的結果。」
對Vivus來說，成功開發減肥藥攸關公司存亡。這家總部設在加州山景市的小型製藥公司，以前差點在壯陽藥市場被大型對手逼到關門大吉。
Vivus創立於一九九一年，研發的治療勃起功能障礙的藥物妙絲（Muse）於五年後上市。但輝瑞的威而鋼（Viagra）在一九九八年上市，緊接著是禮來的犀利士（Cialis）和拜耳的樂威壯（Levitra）。妙絲的銷售下降，Vivus只得裁掉一百五十名員工，剩下二十五人而已。執行長威爾森回憶說：「我像個嬰兒似的號啕大哭。」
今日，Vivus全年虧損二千二百萬美元，妙絲和另一種賣得不太好的壯陽藥只帶來一千七百萬美元的銷售額，研發肥胖症藥物全靠一．八九億美元的現金部位。這次它又面對一些最大型的藥廠，而該公司的藥物竟是使用減肥藥最具爭議性的兩種化學物質。
可能創造出一群苗條的殭屍
○一年Vivus研發主管譚姆正試圖擴大研發產品數量，碰巧遇到一位醫師開立芬他命（減肥藥芬芬的主要成分）及癲癇藥物妥泰（Topiramate）混合的處方，一些病人減掉一五％的體重。Vivus取得這種處方的權利，將之取名為Qnexa。執行長譚姆認為，它可望成為暢銷的肥胖症治療方法。但Qnexa的成分聲名狼藉，Vivus要送交ＦＤＡ審核時可能會有麻煩。芬他命（phentermine）可能讓服用者變得神經兮兮。
嬌生希望改做肥胖症治療的癲癇藥物妥泰，紀錄更加不良：大幅減重所需的高劑量，已使許多病患喪失正常思考的能力。醫師指出，那是因為妥泰減慢大腦神經元的反應速度，這種呆滯效果有助於控制癲癇發作，卻會讓非癲癇患者變得傻傻的。
然而，Vivus還是不死心，堅信Qnexa兩種成分的副作用會相互抵銷。Vivus執行長威爾森表示，因為芬他命是一種興奮劑，相當於喝下三杯咖啡，或可喚醒被妥泰壓抑的大腦部位。但結果是否如此，要等到該公司明年公布更多資料才能揭曉。一些肥胖症專家對Qnexa的兩種成分，則有所疑慮；舊金山加州大學臨床小兒科教授路史提警告，「合併使用這兩種藥物，可能創造出一群苗條的殭屍。」
威爾森說Vivus在實驗中加入認知測試，公司便能向ＦＤＡ證明病患確實保持思路清晰。在ＦＤＡ顧問小組對賽諾菲的減肥藥憂鬱風險有異議之後，Vivus採用了新的自殺監測工具。但這種監測很昂貴；去年，Vivus忍痛以一．八億美元賣掉新獲許可的更年期藥物，才能資助Qnexa的臨床實驗。
去年六月，Vivus執行長威爾森清晨五點就趕到辦公室觀看ＦＤＡ審核賽諾菲Acomplia的實況轉播。當顧問小組不斷地追究憂鬱的副作用時，威爾森決心要採取更多措施來了解副作用。
肥胖症患者有多少想自殺？
同一天，默克臨床研究副總裁阿馬楚達進辦公室後，也立即收看網路轉播Acomplia的小組審核會議。
阿馬楚達的緊張是有原因的，默克尚未自關節炎止痛藥偉克適的災難恢復過來；該公司寄望加速研發減肥藥及上市，才能東山再起。有鑑於默克以往被主管機構教訓的經驗，阿馬楚達決定延緩減肥藥的研究，除非他的團隊能夠證明其安全性。
默克的格外謹慎是有必要的。他們的減肥藥和賽諾菲的一樣，會影響大腦的大麻鹼受體，之所以有這種命名是因為這種受體受到刺激後，會產生類似吸大麻的亢奮以及緊接而來的食欲（藥廠認為，阻斷這種受體，便可抑制一次吃掉整包洋芋片的衝動）。研究這類藥物的科學家向來懷疑，藥物會對情緒造成反向影響，讓病人情緒低落。
賽諾菲的研發人員十分擔憂Acomplia對情緒的可能影響，所以他們不讓憂鬱症患者加入實驗。
未料這項決定卻成為該藥物的致命傷。肥胖症本身就會引發憂鬱，若沒有資料證明憂鬱症患者對這種藥物的反應，ＦＤＡ根本無從判斷。
心理方面副作用相當大
ＦＤＡ顧問小組成員羅森表示，肥胖的人有多常想要自殺從來不是十分清楚。賽諾菲的美國研發總裁保羅．周表示，公司將進行更多試驗俾以深入了解，目前進行的一萬七千人實驗即包含憂鬱症患者。
記取賽諾菲被ＦＤＡ警告憂鬱風險，默克將減肥藥的兩年實驗又延長了一年，想要蒐集更多資料；這也縮短了默克對輝瑞的領先，後者也在研發阻斷大麻鹼受體的減肥藥。
但，默克與賽諾菲的減肥藥之間的雷同性令人不安。「這不能開玩笑的，」本身是內分泌科醫師、目前仍在醫院有肥胖症門診的阿馬楚達說，「我們必須確定可以分辨風險與好處。」
今年一月八日，默克首度見識到他們的減肥藥安全性將經歷嚴格監督。在公布一項小型的十二周實驗後，媒體的報導全部聚焦在一項令人不安的數據：三○％的服藥病患出現心理副作用，比如憂鬱，而服用安慰劑的只有一八％。
阿馬楚達說，服用高劑量的病患副作用尤其明顯，默克已決定不向ＦＤＡ申請高劑量許可；但低劑量的減重效果要到今年稍後才能得知，屆時默克將開始公布最後試驗結果。
默克和其他一心逐鹿減肥藥市場的業者，已學會掌控外界的預期。去年十一月十五日艾米林宣布瘦身實驗的成果之後，公司總部響起一陣歡呼聲；但主管沒有跳進中庭噴水池，這是該公司○五年兩種糖尿病藥物獲准上市後就有的慶祝儀式。布瑞德伯瑞表示，減重五十五公斤的實驗成果是很驚人，但隨即補充：「我們不知道它的長期效果。」
（By Arlene Weintraub）
ＦＤＡ顧問小組成員羅森表示，肥胖的人有多常想要自殺從來不是十分清楚。賽諾菲的美國研發總裁保羅．周表示，公司將進行更多試驗俾以深入了解，目前進行的一萬七千人實驗即包含憂鬱症患者。
記取賽諾菲被ＦＤＡ警告憂鬱風險，默克將減肥藥的兩年實驗又延長了一年，想要蒐集更多資料；這也縮短了默克對輝瑞的領先，後者也在研發阻斷大麻鹼受體的減肥藥。
但，默克與賽諾菲的減肥藥之間的雷同性令人不安。「這不能開玩笑的，」本身是內分泌科醫師、目前仍在醫院有肥胖症門診的阿馬楚達說，「我們必須確定可以分辨風險與好處。」
今年一月八日，默克首度見識到他們的減肥藥安全性將經歷嚴格監督。在公布一項小型的十二周實驗後，媒體的報導全部聚焦在一項令人不安的數據：三○％的服藥病患出現心理副作用，比如憂鬱，而服用安慰劑的只有一八％。
阿馬楚達說，服用高劑量的病患副作用尤其明顯，默克已決定不向ＦＤＡ申請高劑量許可；但低劑量的減重效果要到今年稍後才能得知，屆時默克將開始公布最後試驗結果。
默克和其他一心逐鹿減肥藥市場的業者，已學會掌控外界的預期。去年十一月十五日艾米林宣布瘦身實驗的成果之後，公司總部響起一陣歡呼聲；但主管沒有跳進中庭噴水池，這是該公司○五年兩種糖尿病藥物獲准上市後就有的慶祝儀式。布瑞德伯瑞表示，減重五十五公斤的實驗成果是很驚人，但隨即補充：「我們不知道它的長期效果。」
（By Arlene Weintrau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