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一個畫面,一棟老房,藏著幾台留聲機,超過萬張舊唱碟,屋裡色調是沉穩的木質與梵谷〈星空〉,澄黃燈光下,一位男士點燃雪茄、啜口威士忌,何其風雅。不過接下來的故事,需要你翻轉刻板印象,主角從他換成「她」。
聲音收藏家 林珮如
玩音響向來被視為男人或技術宅的嗜好,熱愛寫作的林珮如打造「金屋藏膠」這處賞樂空間,則是為了一個浪漫的理由,「我很嚮往林徽因的文化沙龍」。上世紀三○年代,學者文人經常聚在梁思成家品茗談天,熱心聰明的梁太太林徽因,擔任活絡氣氛的要角,林珮如以此為藍圖,將文學與音樂兩個最愛,融於一室。
金屋的三台鎮屋之寶,是樂迷們心中兩大夢幻逸品,一是被稱為留聲機之王,成音立體、高中低聲部表現均漂亮的Victor Credenza,與英國E.M.G.外星喇叭留聲機,以及全台灣僅此一部,留聲機之王的自動換片版。說來很難相信,坐擁驚人留聲機品項和唱片數量的林珮如,投入此領域,竟只有兩年半。
夢幻留聲機之王引入門
三年前,林珮如與人合開書店,除了創造作家與讀者交流的平台,也把音樂帶進店裡,舉辦讀書會時,播放相關主題音樂,成為「書的配樂」,「那時候請專人來放唱片,因為CD聽慣了,我第一次聽到留聲機播的〈夜上海〉覺得好驚訝,那是什麼聲音?」林珮如開始注意到這種神奇的機器,某天書店的DJ放了一段YouTube上留聲機之王的播音片段,令她不禁想擁有一台,隨即決定透過網拍標下一台,「其實滿冒險的,因為不確定狀況如何,但它造型和做工很好,還有將近一百年的歷史,就算不能放,當做多了個骨董櫃,也不錯。」
誤打誤撞收了夢幻機種,林珮如自嘲,「當時什麼都不懂,心想管它買回來好不好,可以放我的蔡琴唱片就夠了。」殊不知,留聲機根本不能放黑膠,於是她又開始收藏比黑膠更古早的蟲膠唱片。
從黑膠到留聲機到蟲膠,林珮如的收藏歷程,無法列入任何藏家類型,她的萬張黑膠,是從超過三十年資深前輩和電台DJ手裡接過來的,橫跨豐厚的音樂類別和年代,從古典、爵士、西洋老歌、經典電影配樂,到民歌、國台語黃金年代流行曲,甚至卡通主題曲,一應俱全。一般藏家兩年半之內無法達標的收藏規模,她靠著「真心」贏得前手藏家的信任,願意交付給她,「原本的賣家心裡都很捨不得這些寶貝,希望賣給對的人,我很能理解,所以我跟他們說請放心,我絕對不會賣掉,而且任何時間你想回味,歡迎隨時來聽。」
卡匣、卡帶、CD、MP3、 亦是金屋的一份子,藉著不同年代的音樂載體,呈現音樂的演化,雖然在林珮如眼中,不以優劣做分別,但留聲機仍占據一個特殊的地位,「數位化的聲音聽久了,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聽什麼,可是聽留聲機,它是一個儀式,你要站起來換片,要手搖上發條,它讓你的心慢下來,這些儀式形成了它的厚度,也因此人們在面對音樂時,更慎重其事。」而且留聲機彷彿真人在面前歌唱,環境與人聲溫度的如實重現,是高科技如何處心積慮,都模擬不來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