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國寶背後的修復師,看盡千年文化流轉,他們在一方斗室中,奉獻光陰歲月,用一雙巧手,撫平傷痕,為文物續命,讓千古風華,再度湧現。
一部《我在故宮修文物》的中國紀錄片,拍出修復師的細膩與堅持,也拍出一代職人的初心使命。
在台灣,也有一群為國寶文物努力的人。來到國立故宮博物院,十三位身穿白袍的「文物醫生」,依照「書畫、器物、織品和圖書文獻」四種類型,每日為文物診斷續命;除了故宮,民間也有經手國寶文物的修復達人。不管是誰,他們在做的,都是讓這些珍貴文物能重獲新生,繼續在下一個世代閃耀光芒。
門禁森嚴的故宮修復室,並非人人都能一窺奧祕,因此總蒙上一層神祕面紗。為了讓更多人理解修復工作,故宮計畫在南院打造透明開放的文物修復室,讓民眾隔著玻璃直擊修復過程,也將積極與大專院校合作,推行文物修復課程。或許未來修復師的工作不再這麼神祕孤寂,但不變的是,他們始終保有堅守文物的匠人精神。
戴上放大鏡,洪順興眼神專注,細細檢視畫作上的蛛絲馬跡。
與繪者跨時空交手 拆解名畫最高機密 書畫修復師 洪順興
畫作在光桌攤平,燈光一亮,紙上破損和過去修復的痕跡無所遁形,「你看這裡有破洞,那裡則是過去頂條(以紙條補強摺痕斷裂處)的痕跡。」眼前這位細細端詳畫作的人,是國立故宮博物院登錄保存處副研究員兼科長洪順興,從二○○三年進入故宮擔任書畫修復師以來,許多知名作品皆在他手中,重展新貌。
愛畫惜畫 兒時見端倪
從郭熙的〈早春圖〉、李唐的〈萬壑松風圖〉、范寬的〈谿山行旅圖〉,到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和蘇軾的〈寒食帖〉,「當下覺得這不是以前在課本才會出現的嗎?現在竟然就在我面前,但那種興奮不能表露出來。」即使名畫在前,還是得秉持專業,壓抑內心激動,但他隨後補了一句,「所以很多人說想碰我的手!」他大笑著說,原來一本正經的修復師也有開玩笑的時候。
洪順興的一生,幾乎與書畫為伍。他從小就愛畫畫,也是比賽常勝軍,國小五年級就拿到世界兒童畫展優選,到了國高中則是全縣畫畫比賽第一名。他從國中就立志考美術系,後來也真如願考上國立藝術學院美術系水墨組。大三接觸裱褙課,想起高三為了個展自己裝裱水墨畫的經驗,從此一頭栽入裱褙世界,「那時學校裝裱課一周四小時,但我會另外花八小時,把老師教過的再練一遍。」
(右)光桌燈光一亮,書畫所有破損和修復之處一覽無遺。
(左上)寬大長桌方便攤平書畫,牆上則留有許多上板繃平的痕跡。
(左下)各式刷子一字排開,依照紙質、糨糊黏稠度而選擇不同刷子。
畢業後他開了裝裱工作室,一晃眼又是七年,每天過著規律的一人生活,更多時候,是要面對寂寞。雖然當時工作室在台北最熱鬧的東區,「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時除了往前大概兩、三條街之外,其他地方我都不熟悉。」有時工作遇到瓶頸,也苦於無人請教,於是興起進修念頭。
在他三十二歲那年,台南藝術大學正巧成立博物館與古物維護研究所,他便進入東方繪畫組就讀。每年他都把握機會出國實習,曾赴中國國家博物館、上海博物館、台北故宮和美國華盛頓佛利爾美術館(Freer Gallery of Art),全都是當地首屈一指的知名博物館,也為他帶來扎實經驗,「真的是大開眼界,還能跟很多優秀的修復師一起學習。」
畢業後遇到故宮開缺,他毫不猶豫應徵,一待就是十五年,「很多學東方繪畫修復的人,在台灣首選應該都是進故宮,因為這裡有最好的中國畫、水墨畫,是一輩子的夢想。」他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