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問錶,是最容易成為藏家話題的錶款。三問錶是什麼? 哪裡迷人? 如何千變萬化?答案要用雙耳辨識,用聽的。
【百年學問】戴在手上的鐘
時間,是人類觀察天象,再透過具象的日晷與刻度,切割了時間。量測時間的儀器形態,也從教堂塔尖上的大鐘,演變成室內用的掛鐘,隨身攜帶的懷錶,最後進化到手上的腕錶。
隨著石英與電子產品的普及,手錶也由一般的平價計時腕錶,逐漸發展出高價、珍稀的收藏品類腕錶。而諸多被歸類於奢侈品的腕錶中,問錶(Minute Repeater)幾百年來,一直都是產量最稀少,但賞玩性最高的一項,且歷久不衰。
「問錶」兩字由字面上看來難以理解,事實上,這裡的「問」是指手錶透過機芯內的音槌,以「刻」(即十五分鐘)為單位,在固定的時間敲打音簧時所發出的音聲,使用者再藉由音聲的高低不同、敲擊次數不同,進而辨讀時間。
源自中世紀 從貴族逸品變藝術
最早的問錶,就是教堂上的大鐘。
中古世紀,最多人聚集的市集才有造工精美的大鐘,用以統一生活作息;此後敲打音聲的技術凝縮到懷錶內,變成王公貴族的收藏品,最後才變成戴在手上的精緻藝術,價格更可高昂至如一件移動的豪宅。但好的問錶為什麼稀少且造價高昂?因為製錶師必須透過微小精細到以毫米計算、需要放大鏡才能細看的零件,不僅要將之嵌入錶內,還須能準時敲打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除了需要擺針頻率穩定,還須無雜訊干擾,且不仰賴數位訊號,數百年如一日,這就極難可得。
但這方寸之間的考驗,換來的終將是甜美的豐收:夜裡漆黑無聲,你悄然按下按鈕,手錶發出清脆音響,那在空氣裡傳遞的不只是文明的規律,還是一種和諧的共鳴。無色無形,但時間就在耳中,了然於心。
問錶怎麼聽?
傳統問錶(Minute Repeater)是 指三問:報時、報刻、報分。通常三問 以二鎚為主流,低音報時鐘、高音報分鐘,高低音連擊報刻鐘,並以時、刻、分的順序敲打。
以10點47分為例,低音會先敲10次,代表10點;47分是三刻(45分鐘)再過2分鐘,所以高低音會敲3次,最後高音敲擊兩次,就是10點又47分了,以此類推。
▲伯爵Piaget的Emperador Coussin三問腕錶,半開放式的機芯設計,好聽又好看。
店家資訊:
愛彼錶 Audemars Piguet:02-8101-8181 ▎寶格麗 BVLGARI:02-2718-8585 ▎貴朵 Credor:0800-221-585 ▎積家 Jaeger-LeCoultre:02-8101-8616 ▎雅克德羅 Jaquet Droz:02-2652-3688 ▎百達翡麗 Patek Philippe:02-2706-9019 ▎江詩丹頓 Vacheron Constantin:02-8101-8658 ▎芝柏錶Girard Perregaux :02-2395-8188 ▎
【品牌指南】會報時的移動豪宅
問錶堪稱移動的小豪宅,動輒百萬、千萬元起跳,從尋常的問錶、到活動人偶、到千萬元等級的大自鳴,八只問錶一字排開,聽音聲、賞工藝,時間用聽的也用看的,趣味無窮。
鐘錶界三大複雜功能中,以三問錶最難造、產量也最少。
有能力製造問錶的品牌,業界僅十數家,其中又以「錶王」百達翡麗Patek Philippe在玩家心中獨占鼇頭。百達翡麗對問錶的完美要求,在收藏家心中向來占有一定高度。品牌發展出一套關於音質的評斷系統,每只問錶出廠時,都被錄音存檔,務求讓腕錶有一天回返,還能調校至原始狀態,用心可見一斑。
擁有百年歷史的愛彼(Audemars Piguet),也是問錶行家。去年「超問錶(Supersonnerie)」,以運動錶之姿,在主流古典風中突圍。品牌與瑞士洛桑理工學院合作,進行科技與物料的研究,在錶殼間放入一片共鳴板,讓報時的音量大幅提升,即使人聲鼎沸的環境也能清楚讀時,加上計時馬錶與陀飛輪兩大功能助陣,成為破千萬元的怪獸級玩具,少有敵手。
百年老字號的芝柏(Girard Perregaux),則帶來聲音和視覺的雙重饗宴。三金橋為芝柏招牌,新作三金橋陀飛輪三問腕錶,將機芯高度鏤空,讓聲音共鳴更佳,在問錶機制運作時,不僅能欣賞音簧的律動,分秒轉動的陀飛輪更美不勝收。
知名品牌積家(Jaeger-LeCoultre)的超卓傳統複雜功能大師腕錶,亦朝視覺系邁進,但它們志在銀河。飛行陀飛輪猶如飄浮在空中,而陀飛輪的下方:面盤上則繪有一幅北半球的星圖:包含北斗七星、北極星,以及黃道十二宮皆羅列星河之上。按下按鈕,大教堂水晶音簧受到音槌敲動,奏出悅耳的音聲,彷彿飄浮在宇宙蒼穹之上,原來和諧,竟是來自超脫世俗之外……。
▲百達翡麗的三問腕錶,是玩家中公認的收藏標的。
▲愛彼的「超問錶」,專利的共鳴板,讓音量宏亮清脆。
▲芝柏的三金橋三問腕錶,在方寸之間展現建築磅礡之美。
▲積家的超卓複雜功能腕錶,除了三問動聽,星空圖更具宇宙蒼穹之美。
東方禪音、動態名畫 顛覆視聽
來自東方的貴朵(Credor)的Spring Drive三問錶則在物料上下功夫。品牌找上日本中古世紀為武士鍛造甲冑的職人家族「明珍」,由當代傳人、鑄鋼大師明珍宗道,淬鍊出獨特鋼材,研究出獨特的火箸(Hibashi)風鈴音。
此外,貴朵更大膽顛覆常識,採十進位的報時方式,這在傳統三問錶中極為罕見,加上獨特火箸風鈴,相較傳統的瑞士三問,自成東方禪音。
結合機械動偶的三問錶,則是稀有路線。像是寶格麗(BVLGARI)的IliocatoreVeneziano動態圖案顯示三問錶,以十六世紀義大利畫家卡拉瓦喬(Caravaggio)之名作《騙徒》為靈感。按下人偶機制時,兩顆骰子可製造出五○四種隨機投擲組合,博弈樂趣高昂。另外像是雅克德羅(Jaquet Droz)也曾在先前推出可動、可發出聲音的The Bird Repeater報時鳥三問錶。八個精巧的自動玩偶場景,包含山雀哺育雛鳥、撲翅、幾可亂真的瀑布、甚至是破殼而出的雛鳥,伴隨著三問的清脆樂聲,好像將日內瓦美景,重新躍於手腕之上。
▲貴朵的自鳴錶,音質取自日本武士甲冑材質的「火箸風鈴」,屬東方清脆。
▲寶格麗的擲骰人問錶,除了能聽音辨時,具博弈性質的擲骰人自動偶,以卡拉瓦喬的名畫《騙徒》為靈感,古典意味濃厚。
▲雅克德羅的Charming Bird,有報時功能,還有自動機械偶,動作精妙、巧奪天工。
▲江詩丹頓的交響樂大自鳴腕錶,一天內鳴響900多次,是問錶的最高位階。
鑑賞報時聲 11點59分一次到位
問錶中的最高階「大自鳴」,今年有江詩丹頓(Vacheron Constantin)的Symphonia Grande Sonnerie交響樂大自鳴一八六○,可演奏樂章。由於能在每小時、每刻鐘自動報時,一天之內會運作九十六次、鳴響九一二次的大自鳴功能,不只考驗機芯的穩定度,動力儲存更是一大挑戰。
品牌自行研發並製造的全新一八六○機芯,具備多個獨特安全裝置,以避免不當操作對零件可能造成的損傷,雙發條盒的設計,更讓報時、走時的動能各自獨立運作。簡潔的面盤,幾乎讓人忘記機芯有七百多個零件組成,沒有陀飛輪、沒有萬年曆,卻是江詩丹頓史上第一只的大自鳴手錶,全球限量一只。
問錶款式華麗繁多,美不勝收,但問錶怎麼「聽」最聰明?
錶評家曾士昕分享了兩個私房撇步:其一、拿到手錶,先把時間調整到十一點五十九分,然後開啟問錶的報時功能。十一點五十九分正是一只問錶報時最多次的時刻,更能讓人徹底聆聽聲音的敲擊速度、頻率,及音質好壞;此外,問錶放在紙上的傳導率最好,音量也最為清楚。
下回有機會鑑賞一只問錶時,知道怎麼做了吧?
【達人授招】問錶的5個關鍵字
正式進入問錶的世界前,資深鐘錶評論家曾士昕以五個關鍵字,深入淺出,讓你快速變身「三問專家」。
資深鐘錶評論家 曾士昕
鐘錶品牌、精品通路教育訓練講師,專欄亦散見各報章雜誌,藏錶總量超過數百只。
關鍵字1 / 關於問
問錶可概分為兩問、三問。兩問報時順序的是時鐘、刻鐘,而三問報時的順序則是時鐘、刻鐘、分鐘。刻鐘以每15分鐘為一刻,兩問的誤差值最多可到14分鐘,但三問可則詳細敲打出正確的分鐘,精準精密可見一斑。
關鍵字2 / 十進位
傳統的三問,透過聲音順序報出小時、刻鐘、分鐘,但少數也有廠家如貴朵(Credor)、朗格(A. Lange & Shne),可以報出十進位的音聲。有別於刻鐘、分鐘需要額外運算,十進位的問錶,聽到的次數就是正確時間(分鐘),較為罕見。
關鍵字3 / 大自鳴
問錶的功能類別又分成三問、小自鳴與大自鳴,以大自鳴最為複雜。大自鳴會在每小時與每刻鐘的整點自動報時,小自鳴則會在每小時的整點自動報時,所以才叫「自鳴」,而「三問」則必須讓戴用者自己操作按鈕才會發出聲音,所以在問錶的類別中,大自鳴最為高價,動輒千萬元起跳。
關鍵字4 / 四槌
三問錶的報時,是以音槌敲擊音簧,發出聲音。通常兩槌分高低音,高音報時、低音報分,高低音連擊則用以報刻。兩鎚是問錶主流,更高一階的「三槌」,則被稱為「鐘樂報時」,如果是最高階的「四槌」,則被稱為西敏寺鐘聲。下次觀察問錶,鎚數的多寡,可是三問錶款的分段指南。
關鍵字5 / 調速裝置
用以調節聲音的頻率,並概分成兩種結構,多數是「飛輪式」,另一種為「槓桿式」。早期多為槓桿式,結構較為複雜,噪音較大,但能夠調整的區間較寬;現在則多以飛輪式,結構較為單純、噪音小,但調整的幅度就相對有限。
【大師獻寶】問錶的微觀世界
一邊聆聽音聲、一邊觀看細膩的機芯修飾,「虎林堂堂主」王進龍拿出珍藏的三問懷錶與腕錶,在十多只時計裡,進入問錶動人與悅耳的世界。
很多玩家認識王進龍,大多是因為他開設的「王永昌鐘錶」為全台最負盛名的古董錶店,店鋪位於北市虎林街,因此又有「虎林堂」的趣稱。
接觸鐘錶歲月長達數十載的王進龍,粗估有數百只各類鐘錶的私人收藏,此次一口氣端出十多件三問懷錶與腕錶分享,相信問錶在他收藏的錶款當中,一定占有絕對分量。
鐘錶藏家 王進龍
中國古董鐘錶資訊服務交流協會創會理事長
16歲接觸高級鐘錶,至今40餘年,更曾成功自製台灣第一只陀飛輪腕錶,著有《鐘錶藝術》一書,為台灣古董鐘錶界公認的維修大師。
上百零件合一 考驗工匠技術
「問錶是最複雜的機械結構,零件數也最多,工匠們運用機械的技術,告訴你幾點幾刻幾分,就在這樣大小的空間,塞入數百個零件,所有的零件都環環相扣,不論順序、組合都非常考驗難度,相對也比較好玩。」王進龍說。
眼前的時計大軍,從兩問、三問、四槌、雙擺輪,品項齊全,其中一九○○年到二○年的懷錶占有一定數量。原來二十世紀初面臨一次世界大戰,反令錶匠專注工作,讓當時的懷錶水準推向高峰。
三○、四○年後,腕錶的需求興起,懷錶式微,從此最高水準的懷錶結合問錶功能,成為他收藏一大重點。而機芯的打磨修飾精良與否,更是他的隱性觀察指標。
「如果你覺得東西好,自然會把機芯好好修飾,如果機芯不好,那麼打磨自然也不會用心。」王進龍說。
▲Gérald Genta的萬年曆陀飛輪問錶,集三項複雜功能與八角形錶殼,對王進龍而言是少見的絕美品項。
▲如何欣賞問錶?打開機芯,除了聆聽聲音悅耳與否,機芯的狀態好壞更是收藏關鍵。
烙下旅行回憶 最愛瑞士懷錶
一整盤名錶裡,王進龍最喜歡的,是一只Tiffany商請百達翡麗Patek Philippe代工的三問懷錶。除了面盤有百達翡麗字樣,機芯上更有雙品牌字樣,相當罕見。最特別的,這只懷錶原是他在瑞士購得,此後旅程中皮包不慎被扒,所有證件一概遺失,但口袋裡的護照和懷錶反驚喜留下。雖然這只懷錶在收藏中並非最為名貴,但自此在他的生命中,烙下無可取代的深刻記憶。
想踏入「問錶」的世界嗎?王進龍建議:經濟能力好的話,直接選大品牌如百達翡麗、江詩丹頓的三問腕錶;沒那麼了解的話,三問懷錶也不算貴,二、三十萬元已有不錯品項。但重點是要買好錶、而非追便宜。
「錶只要照顧得好,壽命沒有效期,我們都只是過客。」輕描淡寫的老生常談,吐露的卻是「玩物但不役於物」的諄諄教誨。最重要的事理總是無形,就像最困難的三問錶,聽時間於無形,而無形最是珍貴。
▲一般的「代工錶」,僅會在面盤上有單一品牌字樣,這只Tiffany請百達翡麗代工的三問懷錶,難得的是機芯橋板上包含Tiffany與Patek Philippe雙品牌字樣,非常稀罕。
▲從懷錶到腕錶,在報時聲響裡傳遞的不只是悅耳,還有古代匠師的技藝結晶。
▲以聽聲報時的問錶,是王進龍的重要收藏類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