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交易所會付給券商錢，有些則向券商收取費用，我們怎麼知道那些營業員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好處，而犧牲客戶的權益？答案無從得知。
這裡說的「時間落差」，其實是微小到有點可笑的。理論上，從小布的電腦傳輸資料到位於紐澤西州威哈根市(Weehawken)的BATS交易所，大約只要二毫秒；傳輸到位於卡特瑞市的那斯達克則要四毫秒。不過受到流量高低等因素的影響，實際上的差異可能會大一些。但我們光是眨個眼，就要花一百毫秒，實在很難相信這區區兩毫秒的差別，會帶來什麼重大影響。
小張寫了一支新程式(這回花了他兩天時間)，讓小布可以把傳送速度較快的交易所的買單延後發送，這樣就能讓這張買單「同時」傳到不同的交易所。「這樣做當然是開倒車的，」帕克說：「畢竟大家都說速度應該越快越好，結果我們反而決定降低速度。」
有一天早上，我們坐下來測試這套程式。在正常的情況下，當你按下買進指令，卻買不到股票成交時，螢幕上會閃紅燈；只能買到部分股票時，會閃橘燈，全部交易成功時，則是亮起綠燈。由於小張沒有交易員證照，所以依法不能按下買進指令交易，只能由帕克代他按下。結果，螢幕上顯示的是：綠燈──全部成交了！
「我立刻衝過去找小布，」帕克回憶說：「搞定了！他媽的我們搞定了！我記得小布停了一下，問我：那接下來呢？」
小布這麼問，是有原因的：顯然，市場上有人利用每一筆單子傳送到不同交易所之間的時間落差，搶先採取了行動。但知道了這一點，接下來你會怎麼做？你會利用這一點，跟著這些人一起賺錢嗎？
大約過了六秒鐘，「小布當時說，我們得讓更多人知道這個漏洞！」帕克還記得：「要賺這種錢太容易了，但小布選擇不賺。」
索爾，誕生了！
解答了一個疑惑，只是起點而已。「當時是二○○九年，」小布說：「這個問題已經困擾我三年了，我不可能是第一個發現這個問題的人，那其他人都在幹嘛呢？」而且，現在小布手上有個現成的產品可以賣給投資者──小張寫的程式，能讓自己所下的單子同時抵達交易所。
於是，他們先讓皇家銀行的交易員試用這套程式。「我還記得就在我的位子上，」帕克說：「聽到他們一個個驚呼，哇！終於能買到股票了！」也就是說，有了這套程式，終於讓交易員們又能好好做自己份內該完成的工作了。
接下來，該為這套程式取個名字。但小布跟團隊成員想了很久，還是沒什麼好點子。直到有一天，一位交易員跑來大聲嚷嚷。「兄弟，你就叫這程式THOR──雷神『索爾』──吧！」小布覺得不錯，於是要人去查一下，THOR這四個英文字母，可以是哪幾個英文單字的縮寫。但查了半天，沒有理想的答案，於是他們乾脆就直接叫這程式「索爾」了。「遇到問題時，他們會說：『索爾掉它』！」小布說：「當聽到『索爾』被拿來當動詞用，我就知道這生意有搞頭了！」
跟華爾街上幾家大業者談過之後，更讓小布確信這件事真有搞頭。他們所拜訪的第一位客戶，是普信集團(T. Rowe Price)的麥克‧紀特林(Mike Gitlin)，旗下掌管七千億美元的股票投資。
剛開始，聽到小布揭露的現象，紀特林似乎不怎麼感到意外。「我們也發現，市場變得不一樣了，」紀特林說。但是，小布所點出的問題，紀特林倒是想也沒想過：整個市場上的「誘因」，出了很大的問題。今天，這些交易所基本上決定了普信的單子，最後會傳送到哪裡去。有些交易所會付給券商錢，有些則向券商收取費用，我們怎麼知道那些營業員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好處，而犧牲客戶的權益？答案無從得知。
還有一個同樣詭異的誘因，叫做「交易流量回饋金」。有家叫做TD Ameritrade的網路券商，每年光是固定把客戶的買賣單傳給一家高頻業者城堡公司(Citadel)，就能賺進數以百萬美元計的回饋金收入。但為什麼城堡願意為了取得券商的交易流量，而這麼大手筆地回饋給券商？沒有人能說清楚原因。
過去，在現有的交易所收費結構下，像普信這樣的業者要估算自己的交易成本並不容易；不過現在有一種電腦程式，不但能協助他選擇最有利的交易所，也能算出可以因此而省下多少費用。這套程式就是：索爾。
小布向紀特林說明，可以如何透過索爾省下龐大交易費用。「業者們之所以沒注意到這一點、會被占便宜，」小布說：「正是因為大家無法理解區區微秒之間的巨大差異。」
其實對紀特林來說，光是看見小布這個人的存在，就夠他吃驚了。「皇家銀行裡有最厲害的電子交易高手，是很奇怪的事，」紀特林說：「你很難相信，會有什麼高手願意待在這樣的公司。」
現在唯一能打的，是誠實牌
索爾的誕生，只是這個故事的起點。
小布與他的團隊，正在為危機後的金融市場，描繪一個全新的畫面。今天，電視螢幕上照樣有著最新股價的跑馬燈，儘管跑馬燈上所呈現的，只是整個市場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儘管股票早已不再大廳上交易，股市專家還是會有模有樣地站在交易大廳上，為大眾報導最新行情。
但假如市場專家真要讓大家看到真正的「交易所」，就得走進紐澤西戒備森嚴的大樓裡，一台又一台的大型電腦伺服器裡面才行。如果這位專家要分析「整個股市」，或是某檔個股的行情，就得先讀完紐約交易所之外、其他十二個交易所列印出來的全部交易資料，外加券商們自己內部的暗池交易，才算準確。不過，真想這麼做的專家，很快就會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列印出來的」交易資料可看。今天的股市究竟長什麼樣子，沒有人能在腦海中浮現出正確的樣貌。
包括小布在內。他只知道，所謂的美國股市，今天不是只有「一個」，而是由紐澤西延伸到曼哈頓之間、很多個小市場所組成。而且，只有在每一筆買單或賣單，都能「同時」送達每一個小市場時，我們才能看見「整個股市」；相反的，假如這些小市場，不是同時──而是有一毫秒之差──收到買單與賣單，那麼就沒有「整個股市」這回事了。
小布現在也很確定：有人搶在他前面「插隊」，攔截了他的交易──這個人是先從一個交易所獲知他下單要買什麼股票，然後先跑到另一個交易所把股票買下來，再回頭以較高的價格把股票賣給他。他懷疑，這人就是：高頻交易員。「我相信就是這批人搞的鬼，」小布說：「我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大約二○○九年底，美國高頻交易業者開始向加拿大的銀行招手，加拿大的銀行只要與業者分享客戶的交易資料，就能賺取一大筆費用。小布認為，皇家銀行應該趁著這時跳出來揭露高頻業者的伎倆，然後訴求皇家銀行是「唯一不會向客戶揩油的銀行」。「現在唯一能打的牌，」帕克說：「叫做誠實牌。」小布想讓美國與加拿大的股市投資者知道：他們現在成了高頻交易業者口中的獵物，而皇家銀行的新武器「索爾」，能幫助投資者保護自己。
但他要怎麼說服銀行的高層？他手上所有的，是他與團隊的新發現，證明了……對，證明了什麼？證明了股市現在怪怪的？有嗎？對於高頻交易，目前為止他所能理解的，其實跟皇家銀行高層一樣少。「我需要有個來自業界的人，出面印證我的看法。」小布說。
具體講，小布需要的，是一個來自高頻交易業內部的人。
作者：麥可．路易士 Michael Lewis
知名作家。曾任所羅門兄弟債券交易員，出道作《老千騙局》（Liar’s Poker）便讓他躋身國際暢銷作家之列。另有已改編為電影的《攻其不備》（The Blind Side）、《魔球》（Money Ball），以及《大賣空》（The Big Short）等多本暢銷著作，為《紐約時報》及AMAZON暢銷書榜常勝軍。
出版：早安財經文化
書名：快閃大對決
目錄：
前言
誰買走了你的股票
相信我，你一定不知道答案
前言
誰買走了你的股票
相信我，你一定不知道答案
第一章
13毫秒的秘密
從一條瞞天過海的光纖工程講起
13毫秒的秘密
從一條瞞天過海的光纖工程講起
第二章
誰在搞鬼？
是的，有人暗地裡操控了股市
誰在搞鬼？
是的，有人暗地裡操控了股市
第三章
玩具反斗城logo的玄機
遇上羅南，恍然大悟
玩具反斗城logo的玄機
遇上羅南，恍然大悟
第四章
穩賺不賠的股市黃牛
追根究柢，抓出新禿鷹
第五章
高盛機密被偷了
噓，你們知道得越少越好
穩賺不賠的股市黃牛
追根究柢，抓出新禿鷹
第五章
高盛機密被偷了
噓，你們知道得越少越好
第六章
大對決前夕，沙盤推演
虛情假意的買賣
大對決前夕，沙盤推演
虛情假意的買賣
第七章
禿鷹現形記
看見你的錢被吃掉的那一刻
禿鷹現形記
看見你的錢被吃掉的那一刻
第八章
蜘蛛與蒼蠅
哪來的「神秘醬汁」？真是夠了
蜘蛛與蒼蠅
哪來的「神秘醬汁」？真是夠了
後記
追尋答案的心
追尋答案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