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的容顏 青花瓷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妳初妝……」這是名作詞人方文山筆下的青花瓷，精準描繪出此物的詩意。二○○五年的倫敦佳士得拍賣會上，一只元朝「鬼谷子下山」青花瓷拍出近五億元新台幣高價，魅力可見一斑。

撇開流行歌曲與拍賣會，師大藝術史研究所教授曾肅良則以歷史典故說透了青花瓷的價值。原來，青花瓷最早可溯及唐代，普及於版圖橫跨歐亞的元帝國，彼時青花瓷胎上的白底藍紋風靡了歐洲。青花瓷也成為權力、地位的象徵。時間穿越千年後，現在台灣也能覓得極美的青花瓷，而鶯歌自是尋寶重點，走訪鶯歌一趟，讓我們尋找古來今往皆能令人神迷的青花瓷。

先談台華窯。成立於一九八三年的台華，至今在鶯歌、三峽開了十一家分店，產品更羅列青花、喜紅釉、彩繪等十五個以上系列。台華的蓬勃生氣，和沒落的鶯歌陶瓷形成極大對比，關鍵在於志向。

藝術重塑 時代的顏色

台華窯董事長呂兆炘認為，青花是祖宗留下的「先人財」，該如何推陳出新，創造出令後人景仰的文物，這才是台華的志向。同樣造青花，呂兆炘一次為前總統李登輝訂製器具時，調出了台華的顏色。「清朝以前的顏色較豔、沉，而台華的配方則較灰、雅」，仔細看，台華窯的青花瓷器筆觸，強調靈動奔放，而台華的變革早在一九九五年就已埋下伏筆。

當時台華窯首創「畫家研創室」與藝術家合作，在調好的釉藥下任藝術家創作。藝術家沒有工筆畫的基礎，但圖案筆觸都更加灑脫，表達出的張力也與傳統工筆畫的幼秀大異其趣。藝術家不僅持續為窯場創造話題，也為瓷器圖樣注入能量活水。不以仿古為大宗，台華窯的圖像裡卻自有一派鮮明新氣象。而那不深、不豔、略帶灰色、似水墨般寫意的青花，好像時代的顏色，為青花瓷的未來，譜下全新注腳。

▲同時結合青花與金彩的新形態瓷器，是青花瓷的另一變種延伸。

▲窯燒的穩定，同時也影響了瓷器成色的好壞。

台華窯
地址：新北市鶯歌區中正一路426號 電話：02-2678-0000
營業時間：09：00∼18：00（周日未營業）

宮廷仿古 工筆畫傳人

保存手繪工筆畫的「市拿」，是極少數迄今仍遵古法的一家。歷代元首、達官貴人都曾是座上嘉賓，也令市拿一度擁有「官窯」美稱。追根究柢，仿古嚴謹的工筆畫是其特色。「老師傅畫出來的工筆畫，能明顯看出與年輕匠師的差別。」市拿執行總監暨家族三代傳人許雯婷如是說。

工筆畫可說是青花瓷古典精神的表現，也因為工筆畫的老師傅越來越少，樣式都有所本，而無新創，市拿曾被其他同業視為呆板、臨摹，但或許就是這樣的守舊，反將仿古一脈的文化，完整保留下來。

現時市拿的畫師合計十位，四位資深師傅平均年紀約在六十歲左右，另六位較年輕平均年紀為三十五歲。

市拿家族中，不少人都有理工背景，很多人覺得市拿的作品看起來太工整，「因為我們追求的是一種可控制的美」，怎樣讓陶瓷發色更漂亮、品質更穩定，這和其他陶瓷品牌追求藝術感有著相當的不同。工整也許是個偏負面的形容，但另一個角度便是「精準」。

▲市拿展間位於小山坡上，不走觀光客路線。

遵循古法，不等同守舊。

四年前接掌家族事業、有藝術學歷背景的許雯婷，決心創造瓷的新色。

「我會訓練師傅對配色有概念，盡量讓公式簡單化，讓他們配出屬於自己的顏色，所以我花最多的力氣是在顏色管理上。」許雯婷說。老瓷有新色，一朵青花，在市拿窯場裡兀自婷婷玉立，宛如新生。

▲同樣是藍色染料，配方不同，燒製後成色亦不同。

▲瓦斯窯火力穩定，市拿草創期就以此燒製瓷器。

▲四只茶具，分以梅、蘭、竹、菊為圖案，清新脫俗。

市拿陶藝
地址：新北市鶯歌區中正一路223巷19號
電話：02-2679-2102
營業時間：08：00∼17：00（周末假日未營業）

以青花為經緯 文創畫弧

青花瓷的燒製，集陶藝師、彩繪師、窯燒師等至少三種專業人才，但畫家出身的楊莉莉，卻以畫師觀點切入青花。投入鶯歌青花繪製二十年的她，不僅桃園機場二航廈的青花瓷主題候機室出自她之手，香港青衣城也禮聘她以青花為主題繪畫。

「沒人想把自己當工人，但要先學會工匠的方法，來幫助你（在陶瓷上）繪畫。」楊莉莉一語道破畫家與青花瓷的微妙關係。「我們想作的是和藝術結合、長久經營的生意，我可以把商業藝術化，而商業藝術化最好的注解，就是文創。」楊莉莉娓娓道來。「我覺得大家對文創有誤解：手畫就是文創，但我認為手畫是藝術品，文創是大量複製，產業跟文化接連，變成生意在運作。」於是楊莉莉嘗試授權，並將青花廣義化。走進工作室的展間：文具、生活用品、Ｔ恤、運動鞋，甚至行李箱，青花跳脫了瓷，以概念的樣式成為生活中的日常器具。

回憶從外地到鶯歌落腳，眼看鶯歌陶瓷業的沒落，楊莉莉心中自有一幅水火共融的淡定奇景。火是熱情，她想振興整個產業。為鼓勵後進創作，不惜先買斷鞋款，讓新銳畫師作畫。水則冷靜。面對產業興衰，楊莉莉心中卻平淡。「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沒人來的時候好好創作，有人來就聊上幾句。」順流逆流，都自平心以對，楊莉莉的青花，是一條雲淡風清的自慢之道。

▲手繪的青花瓷盤，婀娜多姿。

▲鶯歌後站的小巷弄間，被楊莉莉信手捻來，自成一條「青花巷」。

▲楊莉莉的工作室暨展間，展有大量自繪自製的青花瓷器。

楊莉莉青花
地址：新北市鶯歌區文化路181號
電話：02-8677-7887
營業時間：10：00∼17：00（周一未營業）

看懂青花瓷的四個門道
 

釉藥

釉藥，是由石英、長石、金屬氧化物所組成。在陶土燒製成一坏體（無論是瓶、杯、器具）後，再將釉藥施（畫）在坏體（陶土）上。釉藥的成分，會影響到青花的顏色，隨著氧化金屬的用量與比例不同，最後燒結出來的顏色也不盡相同。

釉下彩

手繪的花瓷有多難？畫師需在已經燒結後的陶瓷坏體上作畫，畫完後上釉，再送入窯內進行二次燒結。因為畫在釉下，是謂「釉下彩」。圖案無法後製補強，相當費工耗時且失敗率高，也是手繪青花瓷日益式微、卻反顯珍稀的關鍵。

成色

成色是什麼？簡單說就是瓷器上展現的色澤。以氧化鈷為原料的青花瓷，顏色雖僅一「青」色，但隨顏料配方的不同，就能產生深淺變化。不同窯場的青花，「青」的表現亦皆不同；例如曉芳窯便青中帶綠；而自然窯則在深藍中透紫。

紋飾

青花瓷的魅力除了成色以外，二在紋飾。瓷器上的紋飾多以植物寓意德性，例如松竹梅象徵君子品格、以飛禽走獸展現力量，例如蛟龍。也常見蓮花、寶杵象徵佛教與吉祥。紋飾成為密碼，由人解讀，寓意深淺遠近，端看觀者當下心境與見識而有所不同，也因此韻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