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背書炒出中國書畫「億」術品

北京亞洲大飯店裡的一聲落槌，震出了中國藝術品勢不可當的最高價。今年六月三日，北京保利國際拍賣的夜場拍賣，北宋黃庭堅書法〈砥柱銘〉，以高達人民幣三億九千萬元（不含佣金）落槌，創中國藝術品的新天價榜首紀錄。

當拍賣官敲下手中拍槌的那一刻，也為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億元時代」，標誌了一個新紀元。〈砥柱銘〉遠遠超過先前中國藝術品拍賣紀錄的榜首──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的人民幣二億三千萬元。更驚人的是，自去年春拍、秋拍到今年春拍的三季拍賣會，已出現八件逾人民幣億元的超級大拍品（見表），「億元級」的中國藝術品拍賣時代正式來臨。

炒作最高段：精品搭配學術包裝

中國這塊熱得發燙的藝術品市場，買家，恰恰正是完全的中國內需。資金，最主要的來源，就是「投機」。不難發現，這是一股收藏資金與投機資金的作戰對決，而很明顯的，投機勝出，將中國書畫精品炒到了史無前例的超級高價。

例如，去年北京保利秋拍的明吳彬〈十八應真圖卷〉，成交價達人民幣一億六千九百萬元，買家正是上海著名的股市富豪、新理益集團董事長劉益謙，劉益謙從不諱言，自己的財富是靠著投機炒作股票而來，這位以高桿槓財務運作而擁有數十億元人民幣身家的富豪，正是去年中國藝術品的最大買主。

一舉打破紀錄的〈砥柱銘〉，送拍者據悉為台灣「寒舍古董」董事長王定乾，而買家據國內收藏家指出，也確是中國大陸人士無疑，該書作從二○○四年的轉手價到今年的最新成交價來看，已然翻漲六倍之多！之所以能高倍翻漲的原因之一，其實緣於中國書畫專家傅申，日前發表了「從存疑到肯定 鑒黃庭堅〈砥柱銘〉真偽」專文，頓時讓這件歷代以來備受各方學者、藏家討論真偽的作品有了專家背書，而得以改寫中國藝術品的世界拍賣紀錄。

精品拍品搭配精緻的學術包裝，是炒作藝術品的最高段手法。而在中國，怎麼「炒」藝術品，則各有玄機。

最基本的炒法，就是營造市場的熱絡買家，以吸引新買家接手。這與股票市場一模一樣，主力吃貨，塑造出該檔股票的熱烈追漲氣氛，不斷釋放利多題材，再逐漸倒貨給搶搭漲停板列車的投資人。在中國的某些拍場，與藝術品炒手合作，送拍的委託人甚至不用付賣方佣金，雙方連手作價。比如說，在拍賣前大舉宣傳某高價拍品，到了拍賣會的現場，在場內安排人頭舉牌，場外安排作手撥打電話到電話競標台，於是，一股眾人爭搶藝術品的氛圍就出現了，只要有新的買主受到這樣的氣氛感染而舉牌，台上的拍賣官一看是位新買家，就會馬上落槌給新買家。

另一種典型的方式，則是作價。正規的藝術拍賣市場也有作價，但這是畫廊業者為了讓旗下的藝術家作品，在拍賣場上有一個以昭公信的公開市場行情價，因此將拍品送拍，依市場的正常供需，買家越多，競爭舉牌越多，成交價自然就越高；若乏人舉牌競價，則負責經營的畫廊業者，就必須負起責任買回作品，也製造一位藝術家的市場行情價。

▲人民幣3億9千萬元的〈砥柱銘〉是中國藝術品天價新榜首。

（圖片來源/北京保利國際提供）

「溫州人別炒房  要炒來炒藝術品」

但在中國大陸某些拍場，主力炒手就像股市炒手一樣吃下貨源，鎖住籌碼，接著在拍賣市場作價到一個高價。舉例而言，近年書法字畫市場逐漸走紅，假設某炒家吃下了于右任的大批書法作品，就先在拍賣市場上作價，找自己人舉牌，不斷創下于右任書法的新高行情，而原本吃下的于右任作品，就可以比市場拍賣價稍低，卻高於當時買價的價格，出脫給有意接手的新買家。若作品為真，這是厲害的炒手，但若作品為偽品，則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炒家了。

不難發現，炒藝術品在中國大陸，已然成為顯學。就連中國共產黨政治局常委、黨內排名第五、主管中國文化政策的最高領導李長春也直接指示：「叫溫州人不要炒房，要炒來炒藝術品。」李長春這句話只是形容，但一定程度代表官方樂見藝術市場水漲船高。

有了中國官方的背書，也難怪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從過去幾年的當代藝術，近兩年炒到中國書畫市場，還未見停歇。

而中國藝術市場之所以成為資金炒作的「聖地」，主要原因就是籌碼易於控制、精品能夠包裝，以及資金氾濫，進場的投機者無不相信，自己不會是「最後一隻老鼠」；此外，連中國官方都力挺，認定中國古書畫精品當然能與西方名家的畢卡索〈Pablo Ruiz Picasso〉、賈克梅第〈Alberto Giacometti〉、梵谷〈Vincent van Gogh〉等大藝術家作品價格並駕齊驅。加上中國官場、商場上的送禮文化，書畫精品自然成了最佳禮品，於是，在拍賣場上製造高價，迭創高價，就成為提供「億元時代」拍品環境的最佳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