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贊雲聽到的「世界」

初次拜訪藝術家陳贊雲，一進他家門，即被眼前各種擺設和裝置吸引，「這是我從緬甸帶回來的漆器，另外這是非洲的樂器，還有這些是……。」他如數家珍地領我們進門，並帶我們進入他的行旅世界。

生活中總缺少不了音樂

光是參觀他的客廳，就可以看到陳贊雲行遍世界的足跡。然而除了這些紀念品、工藝品之外，滿牆整齊排列的音樂ＣＤ，更是引人注目。「除了牆面上的世界音樂，音響旁擺放的是黑膠唱片，櫃子裡面還有存放流行音樂。」他分門別類地介紹說道。

來自於香港的陳贊雲，身為策展人、藝術顧問，多重角色的他，其實和音樂的緣分頗為深厚。

在美國主修藝術時，爵士樂正當熱門，他買了很多、也聽了不少ＣＤ。對他而言，聽音樂是生活中放鬆的調劑，也是他不可或缺的興趣；但卻始料未及的是，自己會在畢業多年後，從藝術顧問工作的角色，一躍成為廣播音樂人。

當時，台北愛樂電台才開播兩年，還在草創時期；身為固定聽眾的陳贊雲，因一時聽到電台廣徵聽眾意見，而撥了一通電話給電台，並以一位聽眾的角度提供看法。沒想到當時的台北愛樂電台總經理夏迪在聽完他的意見後，便邀他：「你來試個音吧！」

此後，他成為每周兩個鐘頭的音樂節目主持人。陳贊雲表示，「我從沒想到會從聽眾成了主持人，這過程實在有趣。」

在台灣工作時期，陳贊雲的主業是藝術顧問，他先後任職於郭木生基金會、觀想藝術中心，但音樂與攝影，仍是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

酷愛旅行的他，行遍各地之餘，也留下大量攝影作品，「一直都是用鏡頭看世界的人，這角色的扮演從未停過。」從這個國家前往下個國家，從一個角落換到下個角落；他表示，「每個城市都有其美好的地方，剛開始會先用眼睛觀察視覺的美好，接下來則習慣找尋屬於耳朵的聽覺享受，就是當地的音樂！」

漸漸地，陳贊雲收藏了許多世界各地的音樂，這些音樂並非主流，卻忠實反映出各地的文化風格；他統稱為世界音樂。

陳贊雲解釋，「由於從以前到現在，葛萊美獎從未頒發英語唱片為世界音樂獎項，因此我收納ＣＤ時就以此分類。」無論是歐洲、亞洲，或美洲，他都一一走遍，「光中國我就去了四十多次；再往南一點的，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新加坡也都跑遍了。」

用眼睛欣賞  用耳朵回憶

旅行所獲往往比預期來得多，看著滿牆唱片的陳贊雲微笑地說，這些都是他深入每個地方的文化體驗，用耳朵聆聽每個民族唱和出的音符，多少能讓人感受和體會各地的差異與特色。

陳贊雲笑說：「有一天回家整理唱片後發現，原來我用視覺記錄行旅，同時也用音樂回味當地文化帶給我的衝擊……。」

以中南美洲為例，由於一九六一年卡斯楚專政後，美國對古巴的經濟封鎖，造成古巴長期的貧困，雖然古巴人生性熱情，擁有非常多元的音樂，卻因對外發聲貧瘠，使很多當地老樂手一生都沒機會對外演唱。

文．溫德斯的電影「樂士浮生錄」，即演出古巴老樂手的興衰與寂寥，「他們幾乎等了一輩子才有機會對外演出，老樂手的歌聲很迷人。」除了有古老的爵士、藍調為背景，配上手風琴、鋼琴、口琴、喇叭、薩克斯風……等多樣樂器，加上老歌手低沉迷人的嗓音，即成了最具代表性的古巴音樂。

陳贊雲推薦的（Cuadernos de La Habana）就是一盒非常值得收藏的ＣＤ套組，「這是一位義大利歌手，在古巴首都哈瓦那（Habana）沿路錄製聲音所得的ＣＤ。」

特殊的是，ＣＤ裡面聽得到街道上的嘈雜聲、茶館的音樂聲，及許多當地老歌手的演唱聲。隨著音樂流瀉，彷彿踏上古巴的土地，也感染了古巴的生命力。

除此之外，印度音樂與西藏音樂均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甚至有創作者用樂器結合誦經者的低語聲，乍聽之下，或許會讓人困惑，怎會有喃喃的念咒聲，細聽卻有平靜感，頗值得一聽。

至於蒙古高原的音樂，特殊的喉頭式發聲唱腔，高亢深遠，搭配大草原上的馬蹄聲、風雨聲，讓草原一望無際的開闊感，此時都一一浮現腦海。

充滿回憶和故事的音樂

對於平常大家較少接觸的非洲音樂，也有不少作品顛覆大家認為非洲人總是敲敲打打的印象。像是（Ali Farka Toure）這張和歌手同名的非洲專輯，陳贊雲就覺得很有趣。

這張非洲歌手Ali Farka Toure首次錄製的專輯，不僅整張唱片都用「空心吉他」演出，沒有其他的樂器與多餘的後製，簡單的音樂，卻能聽出這些非洲音樂與古早黑奴時期、還有之後藍調音樂的根源關係。

爾後Ali Farka Toure利用第一張專輯賺的錢，回家鄉錄製的第二張專輯（Niafunke），卻是隔了十年才推出的。

由於當時非洲村落並沒有電力，這位歌手找了一間廢棄磚造工廠，弄了一台發電機，而磚造的工廠拱門，則造就了自然回音！

「他們就這樣克難地錄製起來。」陳贊雲笑說，後來這位歌手當了非洲某一村落的村長，用專輯的版稅替村民鋪路、接水電，很有意思的故事。

如果你想聆聽世界音樂展現的特色，陳贊雲建議，在誠品書店台北信義店有一個世界音樂專區，許多他推薦的音樂在那裡都可以買到。「不僅如此，亞馬遜網路書店，也是個找好音樂的地方。」

看著他將唱片一一拿起播放，如數家珍地介紹其中因緣；彷彿讓我們也到了他曾穿梭的世界各地，並看到其中滿滿的回憶與故事。

陳贊雲
香港人，來台超過20年。創立台灣第一家藝術顧問公司「蓮雅堂」，也是《典藏雜誌》第一位藝術顧問，目前行旅各國，為攝影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