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密利的法蘭契絲卡」是最出名的人頭故事,人頭場景當屬《莎樂美》最可怕,其實在音樂世界裡,也教人不要亂當人頭。一九七八年生於台北市。台大政治系學士,美國佛萊契爾學院法律外交碩士。十五歲開始發表樂評,大學時差一點改學指揮。近年來遍訪國際知名音樂家,勤於筆耕,嘗試多樣貌發表。
自從陳致中和黃睿靚在機場笑容滿面、大方承認自己「只是人頭」後,既讓人重新檢討羞恥的定義,也紛紛議論人頭的意義。學法律的陳先生不會不知當人頭的責任,那學音樂的黃小姐呢?音樂裡沒有教她不能亂當人頭嗎?
亂當人頭 地獄受苦
音樂史上最出名的「人頭」故事,大概要算「黎密利的法蘭契絲卡」(Francesca da Rimini)。這則出自但丁《神曲》「地獄篇」的故事,自古以來就受到世人的無限同情:醜陋領主喬凡尼得知要和美麗的法蘭契絲卡相親,要求英俊的弟弟保羅代為前往。法蘭契絲卡以為保羅就是未婚夫而墜入情網,婚禮隔日才發現竟是騙局一場。她忍不住對保羅的情感,保羅也對法蘭契絲卡一往情深,當叔嫂不倫終為喬凡尼所察,悲劇也就此發生。
在「地獄篇」中,他們在怒號陰風中始終碰不到對方,在咫尺天涯的處境中受苦。但丁寫道「法蘭契絲卡和保羅的靈魂哀號著,他們彼此相愛,靈魂卻受盡折磨,他們腦海偶爾充斥著愛欲卻無法接觸彼此,有什麼比在悽慘的境遇回憶相愛的美好還要令人痛苦?」
如此悲慘的故事,也成為眾多音樂家的靈感。李斯特在《巡禮之年》寫下「但丁奏鳴曲」,以鋼琴描寫地獄狂風和悲傷戀人。柴可夫斯基則在拜魯特音樂節觀賞華格納《指環》後,寫下《黎密利的法蘭契絲卡》交響樂表現自己灰暗的人生觀與不為人知的心聲。如此題材也是歌劇的好材料,拉赫曼尼諾夫與義大利作曲家桑多奈(Riccardo Zandonai)都有精采作品,傳唱這無奈的「人頭」悲歌。
冒名頂替成名曲
除此之外,音樂史上屢見不鮮的則是作曲家把大師當成人頭,以他們的名字發表作品。有些是誤會;像耳熟能詳的「海頓小夜曲」其實是霍夫史泰特神父(Roman Hoffstetter)的作品,不知為何誤傳為海頓之作。這和霍夫史泰特的寫作方式與創作心態有很大的關係:「海頓筆下的任何旋律都是那麼優美,優美到常駐我心,而我也無法禁止自己時常模仿這些旋律。」
霍夫史泰特只是模仿,但著名的阿爾畢諾尼(Tomaso Albinoni)「慢板」,則完全是現代人吉亞左托(Remo Giazotto)冒名頂替之作,而非這位義大利巴洛克作曲家的作品。吉亞左托是研究阿爾畢諾尼的專家,在一九五八年「根據作曲家殘稿重建」發表此曲。但經調查,卻根本沒有所謂的殘稿,此曲著作權也登記在吉亞左托名下。顯然吉亞左托深知自己的創作雖然優美,但要不是以阿爾畢諾尼之名發表,或許根本不會獲得演奏家青睞。
這種招數其實小提琴大家克萊斯勒(Fritz Kreisler)也曾炮製,不過一方面他是以此戲弄樂評家,另一方面他也的確具有高度原創作曲才華,演奏會更多到拉不完,根本不需以此騙錢,世人也就快速原諒他的惡作劇。不過若是缺乏實力,實在不要當人頭,因為人頭在音樂裡,最多是要被砍的。
給我頭來 其餘免談
音樂史上最可怕的「人頭場景」,自非理察.史特勞斯的歌劇《莎樂美》莫屬。聖經上莎樂美僅出現在馬太福音第十四章和馬可福音第六章的施洗約翰受難記,但經過大作家王爾德的改編後,卻成了驚世駭俗的代表:希律王殺死兄長以娶兄嫂希羅底,施洗者約翰指責其罪而下獄。希羅底憎恨約翰,但希律王卻因其先知身分而不敢下手。希律王垂涎繼女莎樂美,莎樂美卻愛上約翰。被先知嚴詞拒絕後,莎樂美由愛生恨,以七重紗之舞換得色欲薰心的希律王發誓答應她任何要求——在銀盤呈上約翰的頭!劇中莎樂美著魔的脫衣舞,以及最後抱著頭顱狂吻翻滾的場景,挑戰一代代觀眾的忍耐極限。而那句重複多次,一聲比一聲淒厲絕情的「給我約翰的頭!」是所有人都無法忘懷的人頭吶喊。
相較之下,普契尼《杜蘭朵》中也有猜謎不中的波斯王子,被砍頭時的駭人慘叫,可那只是劇情的點綴。無論是人群的劊子手合唱,或是宮廷三大臣細數被砍首級的人頭之歌,音樂都輕快許多,華麗而不血腥。
看來在東方世界,當人頭果然開心一點。至於黃小姐究竟從音樂中學到什麼,後果如何,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