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食運動在全球已推展了20年,在世界各地引起許多共鳴。永豐餘生技總經理何奕佳2006年首次參加全球慢食會議,在這場全球慢食推廣者兩年一次的聚會中,感受了慢食精神,加深了她在台灣演繹屬於自己土地的慢食信念!
去全球化 找回傳統食材精神與失傳手藝
國際慢食組織統計,從一九九○年以來,歐洲食物的多樣性減少了七五%、美國減少了九三%;至少有三三%的家畜種類、三萬種蔬果於上一世紀絕種。慢食精神關心的就是如何防止原生品種消逝、及恢復隨著傳統食物一併失傳的烹調手藝。
義大利的杜林(Torino)不只舉辦過冬季奧運,兩年一度的「國際慢食會議」(Terra Madre)也選在這裡。第一次受邀參加的永豐餘生技總經理何奕佳興奮出席,卻在第一天碰了軟釘子,「報到那天,大廳裡有些坦尚尼亞及肯亞的代表,順手將手織花布鋪在地上席地而坐。他們黝黑的皮膚,襯著白色貝殼串成的大型飾品,掛在額頭、耳朵及脖子上,形成鮮明的對比,真是美極了!角落裡,從祕魯來的代表,則披著綠色、粉色、黃色、橘色的手編毛料披肩,有人吹笛子、有人唱歌,男男女女、載歌載舞。」
在台灣企業新生代中屬美女的何奕佳,當天穿了件普通毛衣,「像是會場翻譯人員。」她這樣調侃自己,笑說在場的人連與她聊天都提不起興趣。
場景拉回台灣宜蘭,連日毛毛雨正是採收山蘇的好時機。何奕佳起個大早,跟著原住民阿姨在溼涼空氣中,到宜蘭後山採山蘇。山蘇是山間野菜,氣候太乾不生長、太溼又會爛掉,細雨後的山蘇最是清甜可口。清晨摘採的嫩葉上還留著晶瑩甘露。
去人為干擾 讓農作物回歸應該去的土地
何奕佳說,山蘇受到市場歡迎後,大家開始在平地大量栽種,反而少了原有的「野味」。為了種出好吃的山蘇,永豐餘將山蘇孢子撒在後山自然生長,雖然產量和產期不易控制,但「山蘇在山中吸收天地精華,沒有平地山蘇的怪味,吃起來還會回甘。」在地人文情調、在地食材,在對的土地上種植對的農作物;兩個場景,說的都是「慢食」當中最重要的精神──與土地共生共存的互動關係。
「台灣流行的噱頭過了就過了,每個人都『吃到飽』,誰也不記得吃過什麼。」食物沒有深度,連食材的品種也被改得沒有家鄉味。「台灣果農把瓜類改良成像日本的網紋瓜那樣甜,反而快要吃不到台灣香瓜了。雖然香瓜甜度不那麼高,可是那種香氣,網紋瓜根本不能比。」何奕佳認為就像山蘇本該長在山中,呼吸自然的土地,而讓山蘇長在原本該成長的地方,重視的是回歸在地特色,找回台灣香瓜特有的瓜甜,這就是慢食的精神之一。
何奕佳籌備了近半年的中式餐廳,就致力找回屬於味覺的感動,她希望「吃出食材原味又要有中國傳統。」她煞費周章翻找四庫全書,直到找到一本魏晉南北朝的食譜《齊民》,「他們當時做的菜取的是食材的原始味道,卻精緻到你無法想像。」
何奕佳樂得仿古,卻苦了不停試菜的大廚們,「酸要用白菜熬出的天然酸味,甜要用玉米味道的甜;一鍋雞湯用十八種不同的雞去試熬,還要找出適合做排塊的雞,或用火鍋涮的雞圪。」惟有用心對待食材、尊重食材本質作成的美味料理,才能替味覺帶來深刻的記憶。
去資本主義 保護具在地特色的農村經濟
在杜林的慢食會議中,一位主講人播放的克羅埃西亞紀錄片,令何奕佳印象深刻。克羅埃西亞傳統的乳酪製品口感極佳,卻無法與大量生產的便宜乳酪競爭,使得當地的乳酪製品逐步沒落。
在當地政府和慢食組織的努力下,才把乳酪製作和鄉村文化特色結合,轉化成觀光資產,「他們不會搞迎合遊客的媚俗活動,只是自信地將自己的生活方式轉為產品與服務。」
何奕佳形容紀錄片中的阿嬤們,穿著傳統服飾熱情的歌唱跳舞,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情景,卻能讓麻木許久的都市人感動莫名。
何奕佳再舉一個例子,「像遊客去峇里島一定會做的Lulu SPA,其實就是當地人洗澡的方式。
且每家都會有從外婆到媽媽祖傳下來的Lulu配方,像私房菜單一樣。你跟大部分的人說有機,總是冷冰冰的,可是我若告訴你Lulu的故事,你會不會就覺得洗這個澡很棒?」在地的食材、農業和生活方式都是體驗,結合在地體驗的產品就擁有故事性和生命力,而這正是慢食精神的應用,也讓在地的農牧業者找到了永續經營的力量。
會議第二天,何奕佳換上金色旗袍,許多人開始主動與她攀談,「連最不擅長社交的伊朗及伊拉克人都特地過來與我交流。」
第一天的震撼教育,讓何奕佳感觸若失去與土地間相互依存的在地特色,全球化之下台灣將顯得多麼黯淡無光,而屬於台灣在地的好味道,還等待著我們去尋找發掘、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