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是龍的傳人,不丹也說他們是龍的子民。每當春夏之交,喜瑪拉雅山的山風遇上了孟加拉的海風,激盪出滿山遍谷的轟隆怒吼。不丹百姓敬畏之餘,尊雷龍為神,自稱雷龍之國( Druk Yul ),國旗以雷龍為圖騰,惟一的航空公司在僅有的兩架飛機尾翼上,也漆上雷龍,翱翔四方。
西北緊鄰西藏,東南銜接印度,這是不丹的宿命,兩大之間難為小。在歷史上一直難脫中國藩籬,十九世紀西方勢力崛起,始改奉英國為宗主國。一九四七年印度脫離英國獨立,不丹難逃印度的領土野心,簽下所謂的「友好條約」,於是國際上受印度箝制,幾淪為印度的殖民地。所幸不丹百姓堅毅桀驁,堅持自己的文化傳統與生活方式,才能保留世界最後一塊佛國淨土。
不丹缺乏完整的歷史文獻, 一八三二年王都普那卡( Punakha )慘遭回祿,一八九七年山區也發生大地震,許多古老珍貴的史實資料因而喪失。所以當今談不丹歷史,多從十六世紀西藏喇嘛拿旺( Ngawang Namgay )翻越喜瑪拉雅山來此,成為不丹首任「法王」開始,法王依輪迴轉世繼任。
十九世紀法王大權旁落,首相擁權,而首相係由各地總督及宗教領袖推舉產生。為了推舉首相,不丹陷入長期內訌。一九○七年巴羅省總督汪曲克(Ligyen-Wangthack )結束內亂, 成為不丹王室第一任國王,也開啟了君主世襲的新頁。
一九六一年自第三任國王實施第一個「五年經濟發展計畫」,啟動了不丹的現代化進程,至今已堂堂進入第九期,不丹也由落後原始,逐漸步入現代文明。公路、電力相繼建立,有了乾淨的水、正式的貨幣,不但郵政與電話系統完整,還建有像樣的醫院與學校。
現代的腳步 在衛生上顯露無遺
現任國王傑米( Jigme Simgye )為第四任,一九七四年其父於肯亞打獵時心臟病發去世,傑米以十九歲之齡登基,成為世上最年輕的國王。年輕國王相貌堂堂,瀟灑英挺,畢業於英國牛津大學,是位射箭高手,又喜歡足球,常親自率領百姓參加體育活動,因此不丹男性很少不會射箭,也很少不懂足球。
由於不丹的現代化,我們從抵達不丹的邊境大城彭措林開始,就覺得衛生條件改善了,一路上困擾我們的腹瀉,不藥而癒。沒有了「後顧之憂」,大夥兒玩起來更覺「無牽無掛」。
行程抵達首都亭布,我們參觀了不丹藝術學校、傳統的醫學院,以及國家圖書館。不丹融合了印度與中國的醫學,發展出舉世無匹的草藥醫療法,在國際間備受肯定。圖書館內文學史料保存完整,由圖書館遠眺政教中心「大西丘宗」,更是別具風味。
精神的富裕 沒有乞丐就是明證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沒有乞丐,人人笑口常開。不丹與印度比鄰,受教育人口卻高達九八%,因此治安良好,印度社會習以為常的乞討行為,不丹人民卻引以為恥,因此孩子們只會好奇地繞著觀光客打轉,喜歡讓觀光客照相,卻不曾伸手要錢或要東西。信不信由你,不丹孩子由你手中接東西,絕對是伸出雙手,恭敬虔誠,令人疼惜。難得的是在此山中蕞爾小國,英語教育推行得非常成功,連五歲幼童都能以英語溝通。
亭布的市容整齊,乾淨清爽,聽說所有建築格式,均須經過政府核准,與西方國家無異,那像「進步文明」的台北市, 視市容及 skyline (天際線)為無物。亭布市區,一律採用不丹傳統「宗( Dzong )」的建築形式。 建築技術十分高超,傳統的建築並不畫藍圖,不用鐵釘,只以石、磚及圓木堆砌而成,木工技術近乎完美。
「宗」是十七世紀初葉,不丹第一任神權領袖拿旺所創建,集政、教、法功能於一身,不但是僧院,也兼城堡。幾乎每個重要谷地都設有「宗」,做為抵禦外侮的要塞。「宗」多半豎立於冰峰連綿的溪谷,外形雄偉,色彩鮮麗。有著紅白磚壁及褐色木板砌成的屋頂。它的構造有一基本模式,由數座大樓圍成四方形,其間有一至數個天井,居於中央較高的塔樓,是「宗」裡政教分界所在。裝飾「宗」的木雕與繪畫極其繁複精緻,較著名的「宗」包括巴羅宗、大西丘宗、普那卡宗等。
由於現代化進展順利,從一九七七年到九九年的短短二十二年間,不丹人民平均壽命,已由與尼泊爾等鄰近國家相若的四十六歲,大幅增加到六十六歲,現今不丹人多長壽,八十高齡老人比比皆是,據說國王的祖母高齡一百零八歲,至今健在。
我喜歡不丹,因為它沒有文明的惡習,卻能保存人類原始性善的一面,經濟上的「數字」儘管貧窮,卻是「窮」得非常富有。不丹國王傑米為免精神層面上的汙染,推行民主雖不遺餘力,卻始終不願大幅開放。
文明的衝擊 在世足賽後感受最深
不丹至今還是個沒有電視的國家。前年世足賽程分在韓、日兩國舉行,全球數百萬足球迷透過電視轉播,觀賞這四年一度的盛會。不丹也首次允許各地於公共場合架設電視,供酷愛足球的民眾觀賞。是時舉國瘋狂,許多人不惜翻山越嶺、跋山涉水,走數十里路,只為了一睹電視「丰采」。
待世界盃足球賽結束,電視又消失於不丹人的生活當中,人民悵然若失。短暫的電視經驗對採取近乎鎖國的不丹是好是壞,還很難說,可以確定的是,傑米國王一定得花更多心神,才能抵擋電子蟲無遠弗屆的魅力。有位不丹大學生對著媒體抱怨:不丹政府應讓電視留下來,「因為絕大多數人在下班後,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世足賽轉播帶給我們原本平淡的生活太多的樂趣。」
不開放的不丹,其實也很難逃文明的侵蝕。亭布街頭的傳統雕梁,五彩吉祥彩繪的屋簷間,夾雜著醒目的 PEPSI 與 SONY 廣告; 散發詩情古意的路樹垂柳,與川流不息的車輛互為輝映;唐卡師父規矩地畫著卷軸佛像,隔壁卻播放著披頭四的歌曲。現代與傳統的平衡點在哪,頗費思量。
不丹的婚姻制度很特別,值得一提。男女關係在不丹並不拘謹,一夫一妻制雖為「主流」,一夫多妻,甚至於一妻多夫,也未嘗不可。葬禮一定要隆重,婚禮卻是有錢人的玩意兒。一般百姓只要男女住在一起,不就結了婚?分開住,不就離了?結婚鮮有證書,結婚照更是絕無僅有。
不丹男人疼老婆出了名,拚命賺錢給太太享受,沒聽說有家暴這一回事。法律雖是新近文明產物,一般百姓多視若無物,不過只要太太提出老公打她的告訴,無論有無證據,先生就得坐七年牢。不丹男人若要離婚,得付女方三萬離婚費,還得按月付給每個孩子自己收入的二○%,做為教養費用,直到孩子們十八歲獨立為止,所以妻子有所依恃,也不用無理取鬧。
離情依依地離開亭布,一路迤邐,巴士開往不丹惟一的小小機場巴羅。沿途明媚風光依舊,我們仍是走走停停,盡情地拍攝美景。
巴羅位於巴羅河畔的一塊突出大岩石上,形成天險,是不丹歷史上抵禦西藏來犯的堡壘。這裡的「塔宗( Ta Dzong )」即為大岩石上的城堡,十九世紀內亂時做為防範同在巴羅的「仁蓬宗( Rinpung Dzong )」侵襲而建。 塔宗內聳立著不丹國立博物館,圓形建築氣勢非凡,館中收藏包羅萬象的不丹文物,件件透出不丹工匠巧奪天工的手藝,更保存著當年印度、英軍奮戰的武器與遺跡,令人流連忘返。
跨入二十一世紀,這個雷龍眷顧的山中小國,還是兢兢業業,努力在歷史與現代,傳統與文明間,試圖走出自己的一條康莊大道。
離情依依地離開亭布,一路迤邐,巴士開往不丹惟一的小小機場巴羅。沿途明媚風光依舊,我們仍是走走停停,盡情地拍攝美景。
巴羅位於巴羅河畔的一塊突出大岩石上,形成天險,是不丹歷史上抵禦西藏來犯的堡壘。這裡的「塔宗( Ta Dzong )」即為大岩石上的城堡,十九世紀內亂時做為防範同在巴羅的「仁蓬宗( Rinpung Dzong )」侵襲而建。 塔宗內聳立著不丹國立博物館,圓形建築氣勢非凡,館中收藏包羅萬象的不丹文物,件件透出不丹工匠巧奪天工的手藝,更保存著當年印度、英軍奮戰的武器與遺跡,令人流連忘返。
跨入二十一世紀,這個雷龍眷顧的山中小國,還是兢兢業業,努力在歷史與現代,傳統與文明間,試圖走出自己的一條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