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能使生命變長,只要想想在旅行中的日子,我的五官知覺、感覺、靈覺都變得無比敏銳,使得日常生活都變得無比豐富。在回憶中,每一個旅行的日子都彷彿是平日的三倍長。」因為這樣的緣故,韓良露無可救藥地染上了旅行的癮。
在旅行中找到自我
在三十歲之前,拍過電影,寫過一百多個電視劇本,製作過《今夜》、《我愛早晨》等一千多集新聞帶狀節目,也曾在現代詩、影評、樂評、食評、女性主義評論等領域中留下耕耘的痕跡,豐富的創作力讓韓良露名利雙收,不過,她卻是在拋下這一切,遠赴異國長期旅行後,才真正有了「為自己而活」的快樂,而自己可以只為這樣單純的快樂而創作。
三十二歲那年,韓良露和先生決定暫時延後英國留學的計畫,兩個人在不同國家的陸地上整整流浪了一年,從歐洲、北美到南美,跨越無數城籬鄉界,也翻過她生命中的分水嶺。
「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投資,也是最幸福的記憶。」韓良露表示,在年輕的歲月裡,她也曾多次利用工作空檔到國外短期旅行,但那只是為了逃離台灣的一切尋求喘息的空間而已,但這次旅行卻讓她親身體會到「以世界為家」的心情,從此甘心一輩子帶著「旅人護照」遊走生命的路程。
從三十二歲至今,在十年多的光陰中,韓良露旅行過六十多個國家,收集了三百多個大城小鎮的記憶。愛旅成癡的她,喜歡用介乎平民與貴族的流動方式,來認識一個城鎮的風情,以及其中人們的生活實境。
她住豪華的五星級飯店,上最優雅的高級餐廳,看上流社會的人們如何展現他們的雍容華貴﹔她也住最便宜的一星級旅館,在民宿中用餐,看勞動階級、社會邊緣的遊民如何在粗茶淡飯中孵養生命的果實。對她來說,單一的旅行方式令人乏味而感到悲傷,只有不同階層的生命碎片能讓旅程變得多彩迷人。
打開生命的眼睛
「旅行的經驗之所以如此神奇,是因為人們活在一種敏感、專注與開放的狀態,不論是氣候的變化、月亮的光影、路邊的建築,還是擦身而過的人們,每一個平凡的事物都變得不平凡起來。」韓良露說,這樣的心情,其實在日常生活中也能夠擁有,只不過,在日復一日重複的生活裡,一般人往往會僵化了自己的感覺,或是為了自我保護而不願打開心防。
例如,在異國的咖啡館裡,由於身分認同的慣性暫時被淡化了,彼此陌生的人很容易就可以互相攀談,甚至分享最私密的生命經驗,但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如果想要和在咖啡館相識的人聊天,諸如「對方是什麼樣的人」、「跟他說了這些事之後,我們的關係會變成如何呢」之類的疑慮很容易就會跑出來,自我保護的城牆也就因此高築不破了!
「如果我們能回歸孩子的狀態,時時刻刻打開自己的心和眼睛,最好的旅行其實就在日常生活中。」肉體的旅行如此,精神和知識的旅行也是如此。
陪先生在倫敦深造的那幾年間,韓良露在倫敦占星學院踏上了另類的知識旅程,倫敦學派的「深層占星學」及榮格的心理分析學,開啟了她對神祕學的濃厚興趣,也為她從小就熾熱旺盛的心電感應能力找到了理論的依歸。
有別於一般的流行占星學家,韓良露不收費,不看賭局,也不主動預測未來。「我研究占星學的目的,是為了讓占星家做得更好」,韓良露認為,天體運行隱藏著世界秩序及生命設計的奧祕,占星學是幫助人們通往了解生命真相密室的天梯,卻不是開門的鑰匙,透過占星學,人們可以更了解自己和隱然的未來趨勢,怎麼走,選擇權還是握在自己手中。
知識有機體也需要細菌
「神祕學的研究在國外早已受到學界的重視,反觀台灣,雖然宗派派別多不可數,但大家對於神祕學多半還僅處於好奇的階段,連研究都談不上,這是相當可惜的。」對於一般人覺得占星學、神祕學不登大雅之堂的觀念,韓良露很不以為然,「知識的發展史告訴我們,今天的非主流很可能就是明天的主流,次文化的知識系統就像細菌,缺少了這些細菌,知識的有機體就無法繼續成長繁殖。」
自從第一次長期旅行後就再也沒做過專職工作的韓良露,平常除了和朋友聊天、作菜、聽音樂和寫稿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書本上。韓良露看的書和她旅行的方式一樣多元,從科普、神話、生物、考古、數學、天文、小說、詩歌、政治、經濟到商業管理,無書不看,她說,「對於知識,我一直保持開放的態度,表面上,我所看的書好像沒啥關聯,但這些知識其實都有無形的絲線彼此連接著,累積久了,自然地織成了屬於我自己的知識之網。」
帶著旅行的心情看書,也帶著旅行的心情找書買書。認為「人和書是有緣分」的韓良露,喜歡讓內在的本能當作前導,帶領她在浩瀚的書海中尋找有緣的目標,「我相信自己的手氣,所以經常讓自己在書店中漫遊,聽隨內心的呼喚走到某個書櫃前,然後,我會知道,眼前的那本書正是我那個生命階段所需要的。」
「第六感愈強,生命靈驗經驗愈多的人,愈需要接受專業知識的訓練和科學的導引。」直覺相信大洪水之前就存在過高度人類文明的韓良露,目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在五十歲之前,到法國去念考古學,用實際的研究來印證自己的直覺。如果真的成行的話,這個橫跨億萬年的時光知識之旅,想必非常美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