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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工運流氓到勞工局長 P.120

從工運流氓到勞工局長 P.120

八四工時案爭議終已落幕,勞工在這場攸關工作權益的爭戰中雖然獲得了最後勝利。但在失業率再創歷年新高的當下,工時案的勝利,似乎沒為勞工帶來多大的鼓舞。同樣地,領導工人走上街頭的工運袖領們,在成為工人英雄的同時,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談起台灣工運,現任台北市勞工局長鄭村棋,稱得上是台灣工運的第一人。早年從主跑勞委會的記者,到獻身工運領導勞工界接連大規模的秋鬥,鄭村棋對工運的投入,相較於今天在街頭上的工運領袖,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鄭村棋以過來人的身分,是如何看待這場似乎又欣又懼的工運結果呢?以下為鄭村棋自述參與工運的心路歷程。


勞工不能讓民進黨立場倒退

八四工時案爭議不過是個政治事件,而不是真正討論勞動條件、工時的問題,不過,勞工朋友們確實在這場政黨惡鬥中,撿到一些偶然的、意外的便宜。

過去勞工朋友們比較支持民進黨,認為民進黨的政策會比國民黨來得進步一些,因此,民進黨上台後,勞工朋友也抱持較高的期待。站在民進黨的立場,他們將工時由四八變成四四,認為已經做得不錯了,不過,在野的國民黨則表現出比民進黨更大的進步,所以工時又由四四變成了兩周八四,當然,國民黨也不見得是真正支持勞工的,只不過站在勞工的立場,當然是支持一個相對更進步的政黨,意外撿到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除了勞工基本工時的降低外,我個人的看法,工時案的爭議,仍有許多問題是值得進一步探討的。

以當前的惡劣形勢,八四工時案絕不是民進黨所面對最重要的課題,民進黨之所以未與勞工做任何溝通討論前即提出,完全是打勞工給資方看,並推卸掉一些責任,這與過去民進黨支持勞工的態度相較,是立場的倒退,是向資方靠攏,這是本質上的問題,所以勞工要全力以赴,不能讓民進黨立場倒退。

當然,如果民進黨真要延長工時並不是不可能,但應先找勞工協商,而不是九人小組開完會後就逕自宣布,這完全不尊重勞工,過去勞工大不韙地支持民進黨,但如今民進黨執政後立即投向資本家,如此是把勞工擺在什麼樣的位置呢?而所謂勞工要共體時艱說法的背後,意即勞工都不識大體,這更是造成勞工的二度傷害。


勞工成本的提高會迫使資方尋求升級


勞工不是不可以共體時艱多讓二個小時,但勞方讓了以後呢?資方會讓什麼?資方敢不敢承諾根留台灣、資金不外移、繼續投資、讓勞工不失業呢?事實上今天即使勞方讓步,資方也不見得會讓步。

現今社會上有人會認為是工運團體不識大體,而可能會助長台灣的高失業率,讓這些工運領袖背上罪名,但事實真是如此嗎?資金的外移、企業的出走、失業率的攀升,都不是從八四工時才開始的。

當然,八四工時會增加資方的一些成本,甚至讓失業人口增加,但重要的是,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按照資方說明,八四工時會使企業經營不下去而外移,則是否台灣回到工作一百小時就可以呢?台灣即使倒退回到兩周一百小時,除非員工薪水也自動減半,否則也是無法跟東南亞國家比較,而歐美國家又該怎麼辦呢?

事實上任何資本家都會對成本的增加而抱怨,不過,勞工成本的提高,反而會迫使資方更積極尋求升級,這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動能,因此,在面對資方對工時案的反彈,我們必須自問,難道台灣還要維持在過去那種長工時、低工資、高污染的時代,還是要選擇短工時、高工資、無污染的社會呢?更何況縮短工時可增加就業人口,進一步可讓工作機會增加,解決失業率高升的問題,而重要的關鍵則是資方願意創新再投資,而不是出走。

資本家在抱怨勞工成本提高影響產業競爭力的同時,似乎更應該要注意到國家社會資源分配是否得當,大型企業是否壟斷了過多的資源,資本家遇上發展困境時,是挑戰更大的資本家,如此一來資本家才能成長,而不是反過頭來壓迫勞工。


從街頭運動到勞工局長是理念的延伸


另外,在這次工運後,我們也見到了新政府把國家的問題,如高失業率、企業出走等,推給了勞工、推給了八四工時,認為勞工應為事件負責。甚至還以最惡質的手法分化勞工,說帶頭上街的勞工,都是本身擁有比較好的工作,這些勞工是所謂吃鍋中飯吃得特別好的勞工。

不可諱言的,走上街頭參與工運的勞工,不少是工作比較穩定者。不過,正因為這些勞工比較有彈性時間,可以代替比較沒有時間或甚至已面臨失業的勞工爭取權益。但若有人說參與工運的勞工或工運領袖別有居心,這是最惡質的分化手法。

從體制外的街頭運動,到體制內的一員,我從不認為運動的角色是應被僵化在哪一個度色。從工運流氓到勞工局長已整整兩年,外界都一直關心我是否已經變節了。從我自己這兩年來在工作崗位上的角色扮演,我可以很自豪地強調,由街頭到勞工局是我運動的延伸,且我可以把官方和運動結合在一起,讓我可以在勞工運動中發揮更大的力量。

我時時警惕自己不能變,也確信自己沒改變。不過,我必須講,從八四工時案可看出,民進黨內有許多過去支持工運、介入工運、獲工運群眾支持的人,現今卻因為了維護職位的力量而改變,這些人實在是高度的混蛋。過去勞工運動都是對民進黨抱持較高的期待與支持,但在這次事件中,民進黨卻完全顯露它的欺騙,讓民眾看到民進黨與政黨政治真實的一面,這或許也是好的。而見到了台灣政黨政治的真面貌,台灣工會力量唯有更強大,否則勞工問題更難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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