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公元兩千年在即,雲門舞集也推出了他們的跨年演出作品《焚松》,他們特別在三十一日晚間十點二十分在國家劇院首演,一直舞至千禧年元旦凌晨,立意著實別致,因為這支舞作本就有禮拜天地祈福之意;然而細究其原意,當所有人對未來充滿希望之時,似乎唯獨林懷民對千禧年並不樂觀,他認為新世紀台灣人是否遭受苦難仍是未知之數(所以才特地為人類祝禱嗎?),這種憂心忡忡的遠見與心情,實在有點令我詫然。
這其實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此次以焚松為標題,可是它的舞作重心卻似乎明顯落在「石頭」上(讓我不禁想起女媧煉石補天)。繼承二十餘年前《薪傳》舞者搬石頭的磨練,林懷民此次把石頭帶進舞作,乾脆讓石頭散落在紅色舞台上,大大小小,形形色色,舞者直接與石擁舞,石頭不僅是布景,更成為舞者的肢體;舞者可以捧著石頭呵護,也可以跳躍飛奔在散落的石頭上,而石頭更可以被舞者所拋擲,甚至成為音節殊異的樂器,對比柔軟的人體,堅硬的石頭顯然也擁有豐富表情。對林懷民而言,此次以石頭入舞,是對「時間」的重新思考;所謂「海枯石爛」,岩石已經成為人類永恆觀的對比物質象徵,所以他特地讓石頭與舞者抗衡,產生奇異的平衡與美感,藉以描寫人體與時間、空間的重重關係。「」
另一個有趣的地方,雲門(或者說林懷民)的作品,似乎越來越符合表演藝術是起源於巫儀祭典的理論,因為他們的演出實在像是把儀式搬到舞台上(或者說是他把舞台當成舉行祭儀的地方),或者說是把自我修行的過程在舞台上呈現(這種精神有點類近日本的舞踏)。這種精神、意志與肉體的淬煉與靈修,以及他們以小我為眾生大我造福的心意,當然是十分偉大動人||除非遇到像我這麼無的觀眾,總是疏離地觀看演出,漠然對待別人的熱誠,才會無法投入表演意境地雞蛋挑骨頭:這樣的演出實在距離自己的生活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