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西班牙最著名的導演阿莫多瓦,才以新片《我的母親》在坎城影展大獲好評並且贏得最佳導演獎,而他的前一部作品《顫抖的慾望》(一九九七年)則就要在台北上映了。雖然姍姍來遲,時機卻選得滿準的。
從維多誕生在公車、尋愛到入獄,或警察失去腿卻換來美人的青睞,阿莫多瓦諷刺地指出人生處境因果的荒謬。尤其後來我們才曉得維多並未開槍,真正開槍的是另一個警察,理由是他懷疑伙伴與老婆有染,亦即維多其實坐的是場冤獄。但誰會相信這個真相呢?對權威體制的質疑,對既定印象的解構及重組,都是阿莫多瓦作品常見的筆觸。
然而這些人際關係到維多出獄後,變得更加複雜,因為開槍的那個警察早跟老婆貌合神離,只不過他抵死不願接受老婆早已不愛他的事實,偏偏他的老婆「不小心」愛上了維多,而維多又跑到當初讓他意亂情迷的女子所開設的教養院擔任義工,讓她那位半身不遂的丈夫大為吃醋,決定拍下維多跟同事老婆的通姦照片,而促成連續悲劇的發生。
在情慾糾結的這部分裡,我們可以看到阿莫多瓦「最本色」的部分,情慾的非理性,從肉體到心靈的執迷,以及對性愛大膽卻深富創意的描述,和愛情關係裡的一頭熱、甚至沈淪,都是它可觀之處。有趣的是看完整部電影,我對男女主角(維多及他迷戀的女子)的認同感,反而不如那個幾度紅杏出牆最後無可救藥愛上維多的警察妻子,因為她最能表現阿莫多瓦淋漓盡致的愛慾理念,而更加至情至性。
電影最後,維多的兒子如他當年一樣誕生在馬德里,但透過維多對孩子的陳述,馬德里已經不同了,夜間再也不用戒嚴等等,使得這部情慾寓言在某部分的意義上,也刻意達成相當的政治影射。政治的箝制與開放、情慾的壓抑與紓解,變成了一種互照的關係。
在美國,不少影評人把《顫抖的慾望》視為阿莫多瓦自一九八七年《瀕臨崩潰邊緣的女人》之後的最佳作品。我個人倒沒有這麼強烈的感受,近十年來的阿莫多瓦確實有走下坡的傾向,《顫抖的慾望》有些神來之筆,但絕難和八○年代中期的阿莫多瓦相提並論。然而較之時下影片對情慾的刻板描寫,這部中上之作,仍難掩其獨特與突出,就看你把角度定在哪裡,是阿莫多瓦的創作年表?還是和現下的影片相較?
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阿莫多瓦讓今年坎城對他重拾信心的《我的母親》,到底會是如何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