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在花店長大,靠著努力,成為世界級的泌尿科名醫— 邱文祥,是台灣低侵襲性泌尿外科手術的先驅,也是亞洲泌尿外科腹腔鏡手術的播種者,擔任醫師多年,看見病院裡的人生百態,白色巨塔內最大考驗,正是層出不窮的醫療糾紛,而邱文祥也曾遇過這樣的困境....
撰文/泌尿科名醫、前臺北市副市長 邱文祥
近年來,白色巨塔的另一個考驗,就是層出不窮的醫療糾紛。醫師不是神,醫術再高明的醫師,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但是病人或家屬對治療會有期望值,一旦期望與現實落差太大,就會衍生出各種醫療糾紛。
醫師會捲入官司,原因經常是千奇百怪,特別是外科醫師,只要為病人開過刀之後,病人發生任何狀況,都可以歸咎到醫師身上。
像我在奇美醫院時,曾為一名病人從事攝護腺手術,手術成功,病人也獲得痊癒,沒想到他四年後檢查發現肺癌第四期,便以我在術前看X光片時,未告知他肺部有異狀為由,將我告上法院。
事件爆發時,我正擔任臺北市衛生局局長,名字還登上了報紙社會版和頭版頭條,很多記者追著我跑,內心衝擊可想而知。
由於當年X光片的檢查結果,跟對方後來的肺癌病情,兩者之間無法證明有因果關係,法官在二審時還給了我公道,不過這個消息在媒體版面上的大小,只有原來的百分之五。
醫療糾紛對醫師的影響很大,為了怕惹上麻煩,很多醫師以採取「防禦性醫療」為上策,或是要病人去做很多不必要的檢查或治療,浪費健保資源,或是避免接高風險的病人、避免做高風險的手術。
長期來看,不論對病患或對醫界,其實都不是好事。
那次醫療糾紛後,我內心十分掙扎,經過三個月的沉澱,我告訴自己,與其因此事而感到氣餒、退縮,不如多去想想那些被我救活、感激我的病人。
採取「防禦性醫療」或許可能降低被告的風險,卻有違我以救人第一的行醫初衷,因此,我還是以病人的最大福祉為出發點,來為他們做最好的治療。
憑著這樣的信念,我救活許多病人,有多位病人和家屬甚至在我面前拜謝磕頭,那種感受讓我一輩子難忘。
白袍在身,勿忘行醫的初衷
英國作家狄更斯在《雙城記》中的開場,有一段名言:「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有人形容,現在是醫界最黑暗的時期,醫病關係降到了谷底,病人不信任醫師,醫師也害怕病人。加上健保制度不合理,同工不同酬、同酬不同工的事情比比皆是,而婦產科、急診科、內科、外科、小兒科等高風險或較容易產生醫療糾紛的專科,爭取不到優秀的後輩醫師加入,不但是醫界的隱憂,也是國家的隱憂。
然而,愈是在這樣艱困的環境中,愈能看出一個人行醫的初衷。
如果你只把醫師當作「職業」,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做,而非真心真意喜歡做這件事,在白色巨塔中,你會過得很不快樂,也容易在看診時產生負面情緒,跟病人發生衝突。
相反的,如果把行醫當成「志業」,即使工作量很大,你也樂在其中,而且總是以愛心和耐心面對病人,醫病關係自然會比較良好。
因此,身在白色巨塔中,最好的修身立命之道,就是無時不刻都要提醒自己:勿忘行醫的初衷。
(本文摘自《我所求的是奉獻:花店囝仔到亞洲泌尿外科掌舵者邱文祥》,天下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