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患憂鬱症不是世界末日,或許它是來幫助你找到生命意義的另一個試煉。只要用對方法,認真的面對自己,每個人都能有機會走過情緒的幽谷,跳出藍色漩渦。
今年四十七歲、在公立大學擔任職員的王昱龍(化名),生長在嚴肅的家庭,從小被要求考試一定要拿一百分。學校的填鴨式教育逼得他喘不過氣,人際關係也困擾著他。種種壓力不斷累積,終於在他當兵時,憂鬱情緒排山倒海而來,讓他第一次去敲了精神科醫師的門。
爾後將近二十五年的時間中,他不斷在和憂鬱症搏鬥,曾經,他因為憂鬱症發作想死千、百次,但靠著團體治療、宗教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度過危機。現在,雖然偶爾還會發作,但他已找到平衡之道。以下是他走過憂鬱症的心情告白:
我在當兵時,就已經被確診為憂鬱症,當時吃了藥,又接受牧師輔導,好不容易平息了。誰知道,隨著生活與工作壓力加劇,三十三歲之後,幾乎每兩年我的憂鬱症就會再度叩門。
在憂鬱症發作時,我也曾經情緒失控摔過家具、打小孩,那種感覺就像汽車的安全氣囊突然爆炸一樣可怕。
發作》當兵壓力,情緒瀕臨崩潰
但更恐怖的是,每次發作時,想死的念頭數不清有多少次,我多麼希望晚上躺下去白天可以不要醒來,還想過各種死法來結束我的痛苦。
準備過馬路時,我希望有車子直接撞上我。等捷運時我不能站在月台上的第一個位子,因為我會想跳下去,但站在第二個,我又想把前面那一個推下去!我只能讓自己靜靜坐在椅子上,或站在人群的中間,避免做出後悔的事。
我連自殺都不敢,因為在捷運站自殺是要賠錢的,我沒錢啊!總不能留個爛攤子讓家人收拾。
不過,在成為基督徒之後,我知道在主的面前,自殺是有罪的。因此,在信仰愈來愈虔誠之後,我至少為自己畫了一條界線,那就是:再痛苦,也不能走上絕路!
我憂鬱症第一次爆發,是當兵的時候。
那時我是預官,但先天體力不好讓我根本帶不動兵,管理上也力不從心。當時每個人都要受訓,預官也一樣,但我體力差,常跟不上部隊,到最後我必須脫下值星帶,入列和阿兵哥一起跑步。這讓我無地自容,尊嚴像被踩在腳下般難受。
我也想過千方百計讓自己驗退,但心裡另一股自傲感作祟:沒當過兵怎算男子漢?兩種力量不斷拉扯,白天出操沒成就感,晚上經常失眠,惡性循環下我的情緒日益緊繃,好像要離開這世界才能解決問題。
直到寫了一封信給我的牧師,提到「我覺得壓力好大,我不想活了……。」他一看,不得了,馬上帶全家來軍中探望我,還通報了我的長官。也因如此,我去看了軍醫院的精神科,憂鬱症第一次獲得正式治療。
牧師也給了我一項功課,那就是要我背誦《聖經》中的經文,並且要我挑選我能接受的同僚,試著欣賞別人的長處。那時,要害怕和人群接觸的我,鼓起勇氣和阿兵哥講話、相處,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我還是勉強自己去做,我開始覺得有不同素材進到我的生命裡。
復發》心力交瘁,卻不敢求救
退伍後,我報考研究所,接著投入工作,初期都很順遂,直到父親過世,我硬撐著處理完所有後事,表面上看起來很神勇,但內心只是不斷壓抑悲傷、疲累的感覺。
緊接著孩子出世,幾個月後,憂鬱症又找上我,連續二、三個月晚上無法成眠,腦袋一直在飛快運轉,但身體卻極度疲累。這種感覺,就好像開車的人放空檔,雖然一直踩油門,車子卻都沒有動!
憂鬱症不只讓我睡不著,還影響了我的工作表現,我常常記不住事情,一忙起來,只能用「身心俱疲」來形容。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敢把病情告訴同事。也許他們不會歧視這種病,但我就是跨不過心裡那關,我不想冒被貼標籤的風險。
病因》老是被嫌棄,加深自卑感
為了擺脫職場上的煎熬,我想過要提早退休,但我的孩子才國小畢業,誰來養他?也曾經,在我病情好轉時,我辭去學校的行政工作,想另尋舞台、一展拳腳,但一個半月後我還是回到學校了。因為,我擔心病發時,恐怕無法勝任其他更具挑戰性的工作。
現在,我非常珍惜這份安穩的工作,至少它讓我有經濟上的安全感。
我也曾不願面對憂鬱症,在病情復發時,以為可以靠自己撐過去。但病情每況愈下,我只好再度求助醫師,吃藥控制病情。
這幾年我積極想要自救,除了定期看門診、閱讀心靈書籍之外,也多次參加團體治療,尋求病友支持。
為何會得到憂鬱症?在治療過程慢慢探索自己時,我才發現憂鬱症其實和每個人先天個性和成長背景有很大關係,我的家族長輩都是相當嚴肅又嚴厲的人,對我有許多高標準的要求。
我的小學成績很好,畢業還拿了台北市長獎,是全校第一名,但從小完全沒人稱讚過我,倒是常被嫌棄還有哪裡不夠好。考試一百分是唯一的選擇,拿不到一百分就是大缺點,任何事都是從一百分往下扣。
到了國中,填鴨式的教育讓我更往內縮,周一到周日、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的上課、自習,連續兩年幾乎沒有休息。有一次我問一位同學「你快樂嗎?」他居然回答「很快樂啊!」我當時心想「怎麼可能?這個人一定有病!」回想從前,我好像從來沒有開心過。
雖然我吊車尾考上第一志願,但上高中後我才發現,我的資質和同學相比,差距好遠。我開始嫌棄自己,這加深了我與同學之間的鴻溝。
例如,同學喜歡在班上打橋牌當娛樂,各種花色的英文琅琅上口,但我連橋牌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又不敢問,只好回家自己查字典。
好轉》打開框架,感受努力成果
人際關係的隔閡感一直跟著我,即使到現在還是存在。不過,在治療的過程中,我慢慢開始寫日記,即使到現在,我還是有這個習慣,記下自己開心、不開心的事,當時的感覺是什麼,就像和自己對話一樣。
在寫日記五年後的某天,我突然心血來潮回頭翻了一下,看著自己成長的軌跡,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我為自己做了許多努力,每一回憂鬱症復發,在治癒後我總是能比之前更堅強。
在這些密集的治療、服藥與自我成長訓練之後,我逐漸能夠與憂鬱症共處。現在的我情緒平靜許多,雖然還是會有擔心、恐懼的時刻,但不像過去,會一直陷進情緒的黑洞中。
「憂鬱症不是丟臉的事,一定要懂得求救!」這是我最想告訴憂友的一句話。
此外,在我追尋答案的過程中,我深刻感受到「活在錯誤的標準中,人才會生病」,所以現在的我已經懂得一個道理:開放框架,多一點彈性,人生的風景就會變得不一樣!
跳離漩渦,王昱龍的四種方法
1. 看勵志書籍,例如《心靈地圖》、《改變帶來醫治》、《是你選擇了憂鬱》,提醒自己正面思考。
2. 不要放棄,為自己設下底線,例如情況再糟也不能自殺。
3. 以日記記錄自己的心路歷程,紓壓之餘,更了解如何與憂鬱症共處。
4. 有堅定的信仰,藉著讀《聖經》來安定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