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屏東滿州與恆春一帶的人都知道,在雨季頻繁的季節裡(六至十月),每每田間工作結束,傍晚回家時,便是順手採摘雨來菇的好時機,我老家內埔也鄰近這兩地。雨來菇是我童年最快樂的回憶之一,只要梅雨一停,燠熱的地面開始散發帶著些許腐葉的熱氣時,我便會和同學一起,沿路採摘躲藏在樹蔭石縫間的雨來菇,不僅可以給媽媽加菜,還可以賺點零用錢。
無心插柳 里德部落脫胎換骨
去年夏天,我回到老家,老鄰居推薦我去滿州鄉的里德部落走走。
「春仔,你一定要去看看,現在跟以前不一樣。」鄰居說。
「會有什麼不一樣?」我狐疑著答。童年的里德村在偏遠的山腳下,往山裡走就是清涼的欖仁溪,猜想應該不過是老樣子,除了每年十月候鳥過境時,部落裡家家戶戶都會帶著自家獵具上山打鷹。小時候曾經有幾次,我也跟著部落的孩子一起上山打候鳥,回去給家裡加菜。
「有喔!現在那裡種了很多雨來菇!一年四季都有!還有生態導覽哩!」
這句話吸引了我的注意。雨來菇可以種嗎?不是只有在雨季時才會生長在壁縫的野生菇類嗎?我於是開車往里德部落。沒想到老鄰居說的是真的,里德現在真成了「雨來菇部落」,我也因此結識了第一個養殖雨來菇、也是生態解說員的小花姊跟她的兒子阿瑞。
現在的里德部落被納入墾丁國家公園,生態受到保護。縣政府並派人輔導居民擔任生態解說員,介紹自己從小生長的家鄉給遊客,還能增加收入。
小花姊告訴我,里德部落會變成雨來菇部落,其實是無心插柳。
溪水灌溉不需肥料 全村仿效
十幾年前一個梅雨季的傍晚,她下工回家時,沿途摘了些雨來菇,因為量不多無法炒菜,快到家時便隨手扔到屋旁的碎石地上,就把事情拋到腦後。幾個月後,一日雨後,她路過碎石地,赫然看見雨來菇由石縫中冒出來。
「沒想到碎石地也可以長出雨來菇!」她更發現只要定時灑水,保持溼氣,雨來菇每個月都能採收一次,不用等待雨季。
過去雨來菇多是野生採摘,季節性強,太陽一曬就變得暗黃乾癟,她引欖仁溪溪水灌溉,不需要任何肥料,雨來菇一朵朵肥肥胖胖,非常可愛,賣到平地價格非常好,小花姊的作法讓她多了外快,村民看在眼裡,開始家家戶戶都闢了養殖場,引溪水灌溉,里德部落成了全台最大的雨來菇養殖基地。
小花姊把兒子阿瑞也叫回家幫忙,母子兩人都擔任部落解說員,年輕的阿瑞熱情幽默,大受遊客歡迎。他也很有創意,建議媽媽包起雨來菇水餃,或炒成料理,在自家雜貨店門口擺桌開張。
現在,只要帶朋友到部落,我一定帶到小花姊家吃小花水餃,再請阿瑞當導遊。每當阿瑞帶著大家從溪邊往深山走,沿路開講部落的故事,其實,小花姊不知道的是,她無心插柳把野生的雨來菇種植成部落特產,本身已是部落故事的一個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