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人折菊，溫泉水香。」這是日本俳句詩人松尾芭蕉，造訪遠在加賀「山中溫泉」後留下的美麗詩句。這千年溫泉，傳說泉水功效猶勝不老長生仙藥；而台灣多處老湯，水質仍勝美容聖品，老湯的情調，遠非現代奢華的溫泉飯店所能取代。這個冬天，就跟著泡湯達人帶著我們尋訪老湯，一同感受詩人筆下的溫泉詩意。
日本岐阜縣的下呂溫泉，和群馬縣的草津、兵庫縣的有馬並列日本三大名湯。泡過三大之一的下呂溫泉已經很幸福，但在岐阜縣北部，位於飛驒高山的新穗高溫泉，卻帶給建築師黃宏輝「此生無憾」的終極感動。
飛驒高山位在日本岐阜縣，高度約三千公尺，群山連成的日本阿爾卑斯山脈中有許多知名老湯。其中新穗高溫泉在日本大正年間（西元一九○二年）就深受在地居民和登山旅人喜愛，這裡的泉水終年高溫，即使在下雪的冬天也不例外。所以新穗高溫泉將野川溪水引進湯屋調和泉水，泡在溪泉中和的湯中眺望群山，天人合一的感覺被泡湯者視為天堂。
走湯 祕林中的古老巡禮
日本的傳統湯宿多有「走湯」的設計，泡湯客透過一段行走的過程：從最外面的大門開始，走進大廳稍事停頓小憩，然後走上一道長廊或日式庭園，最後才進到湯屋，湯屋主人會希望遠道而來的泡湯客在這段路程中，逐漸把屋外的憂煩拋諸腦後，只要一跨過那道門屋，便進入湯的天堂，不妨就舒緩心情，沉澱心靈體驗泡湯滋味。
而黃宏輝回味這趟深山老湯之旅「真是走得有夠遠，第一個過程就夠你累的。」他從名古屋搭高速鐵路到岐阜縣，先在知名的下呂溫泉住一晚，就動身上山。「上了巴士從平地一路坐著車上山，那時平地還在下雪，一路往上，突然雪停了！太陽出來，光線穿梭在雪地、樹林間，那個光影變化真是美！野溪水在流，浮冰在漂，沿路車程就像溯溪而上，美呆了！」
從熱鬧的觀光勝地，到白雪皚皚的山中祕境，還沒泡到湯，黃宏輝的心靈已經先被美景洗滌一清。一個半小時車程後，黃宏輝終於來到槍見館。在歷經仿唐門屋、植栽迎客松展枝迎接，進到大廳看到的是正燒著炭的炕，炕上正用新穗高溫泉水熱著一罐一罐的熱咖啡，一口飲下溫暖了身體，心情也二度被洗滌了。
裸湯 雪地裡的溫差初體驗
「槍見館」位於笠岳登山口，因為可以遠眺名峰「槍岳」而取名「槍見」，創業迄今已八十多年。前身「林屋館」還只是提供登山旅人泡湯的山間小屋，後來才改建為旅館，瓦片和原木打造的舊式建築，沿著山澗溪谷的露天風呂，祕湯魅力渾然天成。
在這裡有數種不同的露天湯，男女混浴的「槍見湯」顧名思義可觀槍岳，面積最大、視野最佳；包圍在大岩塊間的是「岩見湯」；以檜木浴池打造的「溪流之湯」最接近野溪蒲田川；還有「女神湯」和「山男湯」，用木頭水槽將溫泉水引入以岩磐鑿出的湯池。
黃宏輝大老遠地來這兒一趟，自然不會只泡一回，他趁著半夜兩點四處無人，去泡大眾湯，「洗完身體披上浴袍，到了戶外要泡湯，雪雖然停了但還是好冷啊，浴袍一脫，就馬上往池裡跳，那湯好燙啊！又馬上跳上來，外面好冷又跳下去，還是很燙又跳起來。」
黃宏輝就這樣跳進跳出的五、六遍，才終於適應泉水溫度，舒服鬆懈地在雪地裡泡著溫暖的湯，「泡一個池還不夠，反正四下沒有人，我光著身子踩過冰凍的雪地換一個湯池再泡。」月光下，雪地被映照得發亮，泡得熱熱的身子一走到冰冷的雪地上就會冒煙，「那體驗永生難忘。」黃宏輝說。
不只湯泉令黃宏輝難忘，傳統的老湯宿所提供的餐點一定是使用道地食材，「來到飛驒山，當然要嘗讓人朝思暮想的飛驒牛肉。」
美食 油花滿布的烤飛驒牛
飼養在飛驒山的飛驒牛，油花密布，一入口香氣就在手中散開，這在日本可與松阪牛肉媲美的頂級牛肉，黃宏輝到了產地怎能不大啖一番？
槍見館的飛驒牛蒲葉燒，粉紅色的飛驒牛肉以炭火稍加燻烤將外表收乾，內部還維持柔軟口感，塗上一些味噌，「好香喔！我從來沒吃得這麼開心，人生最大享受莫過於此啊！」
用完餐後不是各自回房，槍見館主人將大家引領到大廳的炕圍著坐下來喝茶、吃和果子。來自不同地方的旅人也許話說不通，但泡得暖暖的身子和酒足飯飽的舒暢卻成為共同語言，人情在深山中蔓延，黃宏輝說，「這就是老湯的文化情事，觀光名湯永遠無法取代。」
來到新穗高溫泉，讓自己裸身在天地之間的暖湯，品味當地料理，體驗老湯宿的人情，「泡溫泉不是一個活動，那過程不只是泡在湯裡，而是體驗兩三天的行程後，帶著滿滿的回憶離開。」這是黃宏輝始終鍾情老湯的原因，也是老湯最迷人的精髓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