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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生捕蝶 下半生保育 P.80

前半生捕蝶 下半生保育 P.80

「有我在,這些蝴蝶不敢隨便亂來啦!」木生昆蟲博物館的館長余清金走在蝴蝶培育園裡,彷彿是蝴蝶王國裡的「大王」,對手下子弟兵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

靠蝴蝶發跡的余清金建立了蜚聲國際的「蝴蝶王國」,卻在後半生投入蝴蝶保育工作。現在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蝴蝶可以不捕,但小孩的生態教育卻不可不重視!」

「說起我和蝴蝶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打六歲起就開始捕蝶的余清金,和蝴蝶結緣超過了半世紀。現在已是七十八歲高齡,人稱「蝴蝶阿公」的老先生。從一個以捕蝶為生,轉到現在致力於推廣蝴蝶保育,他一生的傳奇格外耐人尋味。

「過去很多生態保育者說我是一個殺手,真的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說到生態保育團體對他的批評,余清金本已很挺直的腰桿,因為情緒的激動又更直了些。余清金不否認,過去從父親余木生到他自己,靠著捕蝴蝶做標本的確賺了不少錢,但台灣的蝴蝶果真是因為人為捕捉而減少的嗎?余清金說,這真是冤枉他了!


因捕蝶而聞名中外 開設埔里首家套房飯店

「這隻已經吃很飽了!」「你看那兩隻是公的,只有公的蝴蝶會喝水!」「大白斑蝶是最笨的!你看,你去捉牠,牠都不會跑,如果是穿紅衣服,牠還會停在你身上呢!」余清金走在他的培育園裡,如數家珍地一一說出每一隻蝴蝶的習性,就好像是在和人聊自家孩子般,熟悉得不得了。

「我也不是一出生就知道蝴蝶習性的。七歲時,爸爸帶我去捕蝴蝶,要我在洞裡尿尿,沒想到真的就有一隻隻的蝴蝶飛過來,看到那種情景,整個人都呆掉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才知道蝴蝶竟然喜歡尿尿裡的阿摩尼亞味!」和父親的互動中,余清金一點一點地增加了對蝴蝶的了解。愈了解就愈愛,長大了,蝴蝶也成了他賴以為生的工具。

余清金不僅是一位蝴蝶專家,他還是「埔里旅館協會的理事長」。

「說起來,這也是和蝴蝶有很大的關係。」余清金解釋,是因為因緣際會才會有「東峰飯店」的出現。

在余清金之父余木生和日本人做生意時,一隻蝴蝶是六毛錢,到了余清金,一隻蝴蝶已漲到五塊錢了。蝴蝶讓余清金成了「蝴蝶大王」,不僅讓他成了台灣家喻戶曉的人物,聲名也傳到了日本、美國等地。埔里的蝴蝶也因而名揚國際,並帶動了埔里的繁榮。頓時,外來人口大批湧進埔里,這其中又以日本人為最多。

「日本人都要住有套房的飯店啊,每次來都到日月潭住,很不方便,想來想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就開一間有套房的飯店給日本客住,那個時候生意真的很不錯。」三十年前,余清金經營飯店一個月就有三、四萬元收入。

不過,做了七、八年後,余清金就將它賣掉。「雖然很賺錢,不過,還是不習慣啦!經營飯店一整天都要待在飯店裡,真的很受不了!」原來把飯店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余清金,就這樣結束了營業,並把原先設在旅館內的博物館,整個搬到山上。


孩子無知的粗暴行為 讓余清金放棄標本事業

余清金將父親的蝴蝶標本事業發揚光大,不僅讓台灣成了蝴蝶王國,最高峰時期,一天有百餘名員工投入生產標本,全省有幾萬人幫他捉捕蝴蝶的好光景。要說余清金是帶起台灣蝴蝶產業的第一人,一點也不為過。

儘管余清金的蝴蝶王國在海外享有聲譽,但也因大量捕捉蝴蝶而遭到國內保育團體的撻伐。多數環保人士都認為台灣的蝴蝶愈來愈少了,應該要限制昆蟲加工業的發展。

「其實,我捕的蝴蝶大部分都是公的,母的我都放回去讓牠們產卵。要說讓蝴蝶減少的真正原因,是我們的空氣太壞,房子一直建,道路不停開、把林子改成果園、種檳榔,怎麼能說是我去捕害的呢!」談到保育團體對他的批判,余清金雖然高齡近八十,照常是比手劃腳,生龍活虎地駁斥保育團體的觀點。

「我現在已不捕蝴蝶了,就只做博物館『生態園』的工作。」擱下了標本製作事業,余清金感慨地說,其實是因為台灣的生態教育讓他很憂心。

約在八十五年的一個夏日周末,一如往常有家長帶著小孩來認識蝴蝶的一生,並欣賞美麗的蝴蝶標本。看著看著,有一名大約八歲大的孩子,突然大叫了起來,「你們好殘忍,不要傷害蝴蝶,不要抓牠……。」說著說著,那孩子哭了起來。當場余清金有些錯愕,但仍耐心地和孩子解釋,說了許多道理。

好不容易孩子不哭了,沒想到,才不久余清金看到更讓他吃驚的事。他聽到剛才那個孩子很大聲地說,「踩死牠,踩死牠!毛毛蟲好可怕,踩死牠!……」

也許是年紀大了覺得賺錢不再是最重要的事,也可能是對生態的保育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對於捕捉蝴蝶做標本這件事,余清金因此有了很大的觀念上的轉變,蝴蝶對他來說,不再只是一個謀生的工具,而是攸關下一代的教育問題。

「我沒辦法忘記這一幕!」余清金提起這件將近十年前的往事,仍是心有餘悸。也是從那刻起,他重新思考關於生態保育這件事,「蝴蝶可以不捕,但小孩的生態教育卻不可不重視!」從八十五年左右開始,余清金也就不把重心放在捕蝴蝶做標本,而在對學生的生態教育上。

因此,在「木生博物館」的整個規畫和設計上,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標本展示館,而改成了以昆蟲生態介紹為主的經營方式。在博物館裡,開始有了「蝴蝶生態區」、「模擬生態教育館」、「蟲蟲活體飼養區」的部分。「我年紀也大了,沒有那麼多的體力帶客人,一樣一樣地解說,但是我要我的員工,不管是多少人來,都要在旁邊好好地為他們解說,這樣才會讓他們對昆蟲界的事有更深刻的認識,他們也才會對昆蟲更愛護。」余清金在被小孩子的行為刺激了之後,對生態教育有更大的堅持。


全家都投入「蝴蝶」志業

雖然沒有任何和昆蟲有關的學位,但余清金用他超過半個世紀的生命,來和大自然交換知識。他對昆蟲的熱情和博學連大學教授都自嘆不如,而要向他請益。從一名以捉捕蝴蝶為生的生意人,到現在成為昆蟲保育的戰士,余清金選擇用生態保育,推廣生態教育的方式和蝴蝶再續前緣。

然而,他最得意的還是後代對他志業的延續。「我的大兒子也在大陸做昆蟲博物館,對昆蟲有很大的興趣呢!」除了長子外,余清金的媳婦、孫女也多投入蝴蝶的事業,這大概是余清金最感欣慰的事了。

原本余清金最大的興趣就是開著吉普車到處找蝴蝶,「現在跑不動了啦!」雖然不再做個穿山越嶺的捕蝶人,但他還是每天清晨四點起床,端詳他那近千隻的寶貝蝴蝶。

結了超過半世紀的蝴蝶緣,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好好照顧這些蝴蝶就很令我滿足了。」走在蝴蝶園裡,依然健朗的余清金邊走邊說。對於他而言,能過一個與蝶共舞的人生,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余清金小檔案
出生:1926年,台中埔里人
經歷:南投縣旅館商業同會公會理事
木生昆蟲博物館館長
著作:《世界的昆蟲》
            《台灣的天牛》
            《海南‧廣東的天牛》
            《植食性金龜》
家庭狀況:已婚,育有三子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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