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三十年前,時報文化出版了一本《史前文明的奧祕》,書中圖文並茂地解說了埃及、印加、馬雅、復活島等一些古文明不可思議的建築及文物。作者根據大量的資料,推論這些古文明的巨大岩石建築、精密的天文測量、外科手術等,絕非當時只有簡單手工具的近乎石器時代人類所能完成的,可能是上次文明或亞特蘭提斯人,甚至是外星人所遺留或傳授的。
這幾年有關這種論調的書非常多,《上帝的指紋》這本書更名列世界銷售排行榜首,很多讀者也帶著開放的態度認真思考各種可能性,但在三十年前這可是相當離經叛道的怪異思想。當時少年的我至少重複讀了二、三十遍,看著圖片神遊在那幾個神祕而遙遠的古文明國度,心想將來一定要親自去印證。
三十年後願望達成了,這幾年我把當年認為遙不可及的埃及、印加、馬雅三大神祕古文明都遊覽了,結果呢?看的地方越多,書讀的越多,不但謎團沒解開,反而更加迷惑了,說不定還真的有綠色小火星人呢。
馬雅文化主要分布在中美洲的墨西哥、貝里斯、瓜地馬拉、薩爾瓦多和宏都拉斯,貝里斯的古蹟較少,而薩爾瓦多、瓜地馬拉和宏都拉斯的旅遊條件都不很方便,某些地區有時甚至會有游擊隊騷擾。因此古蹟眾多、交通便捷、旅遊設施完備的墨西哥猶加敦( Yucatan )半島,就成了全世界馬雅迷的主要朝聖地。
多數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印象中的墨西哥是美國電影中飛沙走石的髒亂國度,男人留著八字鬍,披斗篷、戴大圓帽,好像隨時會拔出手槍似地站在路邊,不懷好意地打量你。出了機場進入墨西哥市,所有這些刻板印象都被顛覆了,沒有人戴大圓帽,馬路上更沒有隨風滾動的大草球,取而代之的是如歐洲城市般美麗筆直的林蔭大道,乾淨的馬路邊還有很多露天咖啡座以及雕塑藝術品。
其中最壯觀的雷霍曼大道,模仿巴黎香榭大道格局,貫穿墨西哥市中心,全長十多公里,說來你不相信,它居然是建於一八六○年代,當時所有的北美城市比起墨西哥市還真像是鄉下小鎮。
窮困的國度 只見小丑不見乞丐
行程中,除了墨西哥市典雅美麗的街道讓人無法置信,墨西哥人還有很多特點讓人印象深刻。住著約為全台灣人口量的墨西哥市,由於貧富懸殊且多數是窮人,因此車子停在紅綠燈路口時,會有穿小丑裝的人表演丟橘子或噴火討賞,路邊也有印地安人吹笛子、敲洋琴討生活,這種活得有尊嚴的方式,不但幾乎看不到乞丐,也讓城市點綴得更有藝術氣息。
和中國人改朝換代就把前朝文物摧毀竄改的態度不同,雖然四百多年前西班牙人殘暴地征服了墨西哥,但墨西哥人尊重歷史的態度保留了古建築和藝術品,使得今日的墨西哥各大小城市都很有格調。
墨西哥市的人類學博物館是馬雅文化的入門先修館,館藏品保證是世界級的,由於展品太多,如果時間不夠,則第七室阿玆提克廳和第十室馬雅廳絕不能錯過。第七室的精品是直徑三‧六公尺的太陽石,上面刻著宇宙行事曆,除了被虎神、風、火、水消滅的過去四個遠古太陽紀,還有我們現存的第五個太陽紀(始於西元前三一一三年)。
這塊巨大的太陽石和馬雅神殿以及殘存的少數馬雅文書,成了《馬雅大預言》(一九九九年圓智文化出版)的主角,預言了第五太陽紀的滅亡時間︱︱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原因是「 大地的動搖」。馬雅人成功地預言了聖經中的大洪水,也就是第四太陽紀的滅亡,希望這次他們算錯了,反正也快到了,只剩十年,等著看吧!
進入猶加敦半島馬雅大本營之前,有兩個神祕無解的地方要先去看。第一個是墨西哥市東北方五十公里的迪奧狄華肯( Teotihuacan ), 這片二十平方公里的古城有二千六百個以上的建築物,竟然無法知道是誰建造的。其中最宏偉的太陽金字塔,底座和埃及大金字塔面積相同,用最現代的儀器化驗,建造年代至少在九千年以前,如果無誤,很多歷史都要重寫。
第二個是猶加敦半島入口站||畢拉爾摩莎( Villahermosa )的 La Venta 博物館, 這座戶外博物館展示有墨西哥母文化之稱的歐魯美克( Olmec )文化石刻,其中最著名的是三個戴頭盔非洲人模樣的石刻巨頭,最大的高兩公尺,重二十四噸,同樣來源不明。
猶加敦半島的馬雅古蹟旅遊動線超級流暢,從帕連奎( Palenque )開始,再沿途參觀愛斯納( Edzna )、 烏敘馬( Uxmal )、 卡巴( Kabah )、 薩宜(Sayil )、拉布那( Labna )、吉傑以札( Chichen Itza ), 重要的古蹟一個都沒有漏掉,最後到達加勒比海超級度假區||康孔( Cancun ),躺在藍天白雲下的白色沙灘,完美而愉快地結束這趟馬雅知性之旅。
帕連奎 馬雅古典期的古蹟代表
如果時間許可,我會建議辛苦一點從畢拉爾摩莎搭車七小時到高原古城聖克立斯多拔( San Cristobal )住一、兩晚。 小鎮至今仍然維持著自一五二八年西班牙征服後的殖民建築風貌,呈棋盤狀的馬路寬度大約只有五、六公尺,鋪著原裝的百年石板,經常有馬車踢踏踢踏地來往。最棒的時刻在晚上,整座山城籠罩在薄霧中,走在安靜的石板街道,兩側房子牆上古典鐵吊燈散發出的柔黃色燈光,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彷彿是中古世紀的感覺。
這小鎮會吸引觀光客,除了古老的殖民建築風味,最重要的是居民很多是馬雅印地安人,都穿著傳統鮮豔的日常印地安服裝,絕非樣板印地安人。每天清晨,小鎮又恢復生氣,附近村落的印地安人都會集中到此地買賣農產品及日用品。早市上紅紅綠綠的農產品、手工藝品,配上熙來攘往的印地安婦女服裝,畫面的顏色有夠飽和,保證讓你興奮不已,快門按個不停。
墨西哥的馬雅古蹟中,以帕連奎、烏敘馬和吉傑以札最著名,各有各的特色。帕連奎是行程中的第一座馬雅古蹟,離聖克立斯多拔五小時車程,如果直接從畢拉爾摩莎過來,只要兩個多小時。帕連奎是最早挖掘出來的馬雅古蹟之一,保存狀況非常好,堪稱馬雅古典期最精華的代表作。
整個帕連奎面積廣達六平方英里,從十世紀被荒廢後,逐漸被濃密的熱帶雨林完全覆蓋著,直到一七七三年才被人發現。由於將近五百座建築只整理出三十四座,其他仍在陸續挖掘中,只開放主建築群給遊客參觀,因此進入帕連奎遺址,放眼四周是綠意盎然又帶點霧氣的熱帶雨林,很多古蹟只整理出前半部,而後半部仍被蔓藤巨樹纏繞著,那種寧靜又神祕的氣氛真迷人。
帕連奎最高最出名的是碑文神殿,這是一座高二十三公尺的八層金字塔形神殿,爬上六十九階非常陡峭的階梯就可以進入主殿。不太大的殿內地上有個小洞,這是當年轟動全世界考古界在一九五二年偶然發現的國王墓室入口,改寫了馬雅金字塔不是墳墓的理論。從入口向下走是一條長二十公尺的陡峭石階,又窄空氣又差,所以下到墓室對眼前看到的景象更覺恍惚詭異。墓室中央的石棺裡,國王的遺體和著名的綠玉面具及陪葬品,已經被移到墨西哥市的人類學博物館展示,大家千里迢迢到這裡,就是為了看那塊長三公尺、寬兩公尺,重達六噸的石棺蓋。
石棺是古代太空船?
石棺蓋有什麼好看?那可難說,因為上面雕刻的圖案幾十年來一直被人熱烈地討論著。那是一幅馬雅男子屈膝半躺在椅座上,四周有複雜蔓藤圖案的巨大浮雕,考古學家說那是國王死亡後轉世的過程,有些人卻認為這根本就是古代太空船的內部結構圖,也有人考據出這是太陽黑子的分布圖,反正意思就是說絕對有外星人來過地球。你想什麼就像什麼,越無解就越有趣。
從帕連奎往東北方向過去,猶加敦半島北部有座小山叫普克山( Puuc ),在馬雅古典期後期,此高地以烏敘馬為中心,建立了一些宏偉的馬雅城市。馬雅人在牆的上半部用石板或石刻以類似馬賽克鑲嵌的連續圖案裝飾,形成當時的馬雅建築特色,稱為普克式。而連接包括烏敘馬、卡巴、薩宜等這幾個馬雅古蹟的一條S 形道路,就被特別稱為普克道,搭載馬雅迷的遊覽車絡繹不絕。毫無疑問的,烏敘馬絕對是普克道上的一顆明珠,在已開放的遺址上,其美麗壯觀的程度,令人歎為觀止。
遺址入口處的魔法師金字塔是烏敘馬最吸引人的建築,要爬上這座高三十九公尺造形柔美的金字塔需要一點勇氣。階梯幾近垂直,每階只有半腳寬,踏上去後腳跟會懸空,所以只能像螃蟹一樣斜著腳攀爬。據說古代馬雅人在塔頂以利刃把犧牲者的心臟活活挖出後,再一腳把屍體踢下階梯,如果階梯太寬會卡住,所以才設計得又窄又陡。上去不易下來更難,大多數人都是手腳並用緊貼階梯倒退爬行,有些人還要扶著觀光局加上去的一條粗鐵鍊才敢移動,遠遠地看,好像一隊奴隸正在拉繩做苦工。
旅遊的最後一站是猶加敦半島最大且修復最完整的馬雅古蹟吉傑以札,遺址中被稱為「 城堡」的九層方形金字塔最有名,經常出現在馬雅古蹟旅遊的廣告中。這座中規中矩的金字塔,學者說是一座巨大的石雕馬雅曆,每面九十一階加上頂端平台共三百六十五,代表一年的天數。
除了城堡、天文台、戰士神殿、聖泉等招牌景點之外,吉傑以札有九座球場,其中最大的一座長一百三十五公尺、寬六十五公尺,是中美洲最大的馬雅球場。球場兩邊有高達八公尺長的斜牆,在七公尺的高度各有一個精美小石環,做為球賽的籃框。球賽規則是不能用手,只能用手肘、腰和臀部把一粒重達十二磅的硬橡皮球頂入石環中。石環下的牆面有穿著全套球裝的兩隊球員面對面的精美浮雕,其中一隊的隊長,手上提著一顆噴血的頭顱,有人說是敗隊隊長輸了要被殺頭,也有學者認為勝隊才能贏得做為獻祭品的神聖權利。
站在空曠的球場看著那幅撲朔迷離的浮雕,就像所有的馬雅古蹟一樣,總是默默無言地對著你,似乎看得到卻又總是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