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社會的觀念不斷強調孩子是獨立的個體,小兒科醫護人員也盡全力進行「兒童友善醫療」,但柚子醫師認為與孩子溝通是有前提的,父母應評估一下事情的輕重緩急。
這幾年來,社會的觀念不斷強調孩子是獨立的個體,小兒科醫護人員也盡全力進行「兒童友善醫療」,但柚子醫師認為與孩子溝通是有前提的,父母應評估一下事情的輕重緩急。
4歲小男孩滿臉鮮血,無助的媽媽在一旁,滿手、滿身都是血,兩人都在哭。柚子醫師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說了兩年多,接下來就等媽媽的決定。
這位媽媽在我的診所中非常有名,因為她是我見過最有耐心跟孩子「溝通」的媽媽。
印象深刻的第一次母子溝通,是小孩2歲3個月時,他被媽媽帶來診所要打日本腦炎疫苗,打疫苗之前,小孩坐在我面前,神情態度一切正常,可是當護理人員拿出疫苗準備施打時,一看到亮晃晃的針頭,就開始尖叫哭鬧。媽媽開始跟2歲多的孩子認真溝通,從「打預防針才不會生病」、「昨天隔壁的Caesar打針都很勇敢」,一直溝通到「等一下帶你去隔壁買小車車」,整個溝通的過程花了五個小時!中間有八位其他小朋友打完預防針,一直到了診所要休診時,媽媽帶著笑容跟柚子醫師說:「這孩子這幾天心情不大好,今天就先不打針了,再等我回去跟他溝通好,再來打吧!」
沒想到,這一溝通就長達兩年多,孩子到現在已經4歲多了,還是沒有打日本腦炎疫苗。
七進七出診間,孩子仍不願就醫
印象深刻的第二次母子溝通,發生在半年前,這個孩子因為發燒來就醫,柚子醫師拿起壓舌板想看一看孩子的喉頭,他說什麼也不肯張開嘴巴,媽媽再度把孩子帶出診間,開始跟孩子溝通。
當天這個孩子總共七進七出診間,每次就聽到媽媽不斷提醒孩子:「你乖乖張開嘴巴,等一下讓你玩20分鐘iPad」、「你乖乖張開嘴巴,等一下讓你看電視」,大概第四次進場的時候,有一個旁觀的阿嬤受不了,主動「建議」媽媽要不要強力抓住孩子,5秒內就可以看完喉嚨!等到第七次進場的時候,柚子醫師受不了,主動跟媽媽說,今天可能沒辦法開藥了,請媽媽回去好好溝通之後再回來。
今天,媽媽抱著這個滿臉是血的孩子到柚子醫師面前,原來剛剛孩子在冷氣房中看電視,忽然流起鼻血,慌了手腳的媽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把孩子帶過來診所處理。柚子醫師一邊安撫孩子,同時間快速的用紗布及藥劑做了止血棉條,塞進孩子的鼻孔內,原本不大哭鬧的孩子忽然激動了起來,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把鼻孔內的止血棉條拿出來丟地上。就在柚子醫師做第2個止血棉條時,媽媽不斷提醒孩子說:「塞鼻孔的棉條是止血用的,不可以自己拿掉。」可是孩子一點也聽不進去,柚子醫師委婉的請媽媽短時間「控制」一下孩子的雙手,大約5~10分鐘就可以止血,可是媽媽聽了之後,依然不願意動手,堅持繼續用口頭「溝通」。
柚子醫師只好不斷做新棉條,而孩子則不斷拉掉!在我做第八次止血棉條時,現場滿地是鮮血及止血棉條,媽媽火氣上來跟孩子說:「媽媽不會強迫你塞止血棉條,可是如果你不塞,一直流血會死翹翹。」孩子邊哭邊大聲說:「我寧願死掉,也不要塞鼻孔!」總之小男孩滿臉鮮血,無助的媽媽在一旁滿身是血,兩個人都在哭。
「溝通」有前提,應評估事情的輕重緩急
柚子醫師同樣想哭,這幾年來,社會的觀念不斷強調孩子是獨立的個體,同樣要被尊重。小兒科的醫護人員也盡全力進行「兒童友善醫療」,努力藉由各種方法,減少孩子就醫時的恐懼。進一步同理看待孩子的心,孩子畢竟還小,心中的恐懼讓他自己選擇了「現在不要痛」,同時間媽媽選擇了用「語言溝通」,柚子醫師選擇了「尊重媽媽及孩子」。
凡事好好溝通之外,仍然希望爸爸、媽媽評估一下事情的輕重緩急,所有的醫療行為包括打針吃藥,一定都需要承擔少量的壞處,來換取最大的好處。如果這個孩子沒有打日本腦炎疫苗,得到日本腦炎的機會並不大,晚一陣子再打也沒關係;如果這個孩子看病時沒有看喉嚨,因為人體免疫系統自己會啟動,過一陣子也可以自己恢復。
可是,當孩子流了40分鐘的鼻血,還說出了「我寧願死掉,也不要塞鼻孔」這種話,媽媽仍然在一旁堅持繼續溝通時,柚子醫師就沒辦法同意了。
孩子太小,沒辦法考慮到病情拖久的嚴重性,但爸爸媽媽是有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應該明白有些事可以慢慢來,有些事不可以。時間緊迫之下,就應該協助孩子做決定,馬上介入施行。想想看最糟糕的情形,如果有一天孩子出了車禍,大量出血,需要馬上打點滴輸血救命,結果孩子哭鬧不給打針,還說出「我寧願死掉,也不要打針」,難道媽媽仍堅持要溝通,浪費救命的時間嗎?
鼻血事件的最後,柚子醫師第十次塞了止血棉條進鼻孔,要求媽媽狠下心,用全力抱住孩子的雙手,5分鐘後,孩子的鼻血就止住了。
回顧整個醫療過程,包含溝通時間,總共花了兩個小時!孩子流了很多不必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