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告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奇才孫大偉,在談起親子之間的情感,顯得特別細膩。就像父親對待他的方式,放手讓他找尋自己的目標,從來沒有出現否定的聲音。現在他也如此對待孩子,選擇相信並等待孩子能走出自己的路。
人稱「廣告教父」、現職偉太廣告公司董事長的孫大偉,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總是創意連連、驚喜不斷,讓人無法捉摸、猜測他的下一步要去哪、做什麼?但是這一次,撇開所有關於廣告的議題不談,單純分享他與父親、孩子的回憶與感情,眼前的孫大偉,卻意外顯露出纖細敏感,且小心翼翼的一面。
父親的「不否定哲學」
孫大偉的父親生長在動亂的年代,在一九四九年帶著妻子與一家七個孩子,還有祖母、外祖母及表哥,一路從中國東北來到台灣。在那樣的環境裡,父親每天只能拚命工作、維持家中生計,因此孫大偉對於和父親一起生活、相處的回憶,少得可憐。
「其實我父親是很浪漫的人,他個性單純,有時喜歡胡思亂想,我想自己常會突發奇想,也是遺傳自他。」孫大偉說,由於當時的環境,父親為求三餐溫飽,只能做一般的公務員,不像他能從事熱愛的廣告創意工作、盡情發揮腦中瘋狂的想法。
舉家遷移來台三年後,孫大偉才出生,成為家中第八個孩子。對於小時候的貧窮,他的印象十分深刻。每到開學時期,往往繳不出學費,父親又忙於工作,孫大偉只好拉著三姊的手,一家一家去向鄰居借錢。
借錢很丟臉嗎?若用一般世俗的標準,更丟臉的恐怕還在後面。從小學、初中到高中,一路走來,孫大偉幾乎都是老師眼中「品學兼差」的問題學生。
怪的是,在孫大偉父親的眼中,這孩子卻彷彿一丁點兒問題也沒有。「關於學業成績,爸爸知道,但從來沒有多問過一句,更別說責備了。」於是,這個「普世公認」的問題學生,曾經在高二時,被老師評為「該生素質太差」的孫大偉,卻像是渾然不覺自己「太差」似地度過了青少年時光。
回頭來看,父親的「不否定」給了他快樂、父親的「不約束」給了他自由。因此,自己對孩子的教養觀念,孫大偉基本上還是循著父親的基調。
他的兩個兒子就和孫大偉小時候一樣,求學過程並不順遂。但孫大偉不願讓孩子因外在的否定而失去信心,「我選擇放手、相信他們,等待時機一到,自然就會開竅。」他表示,自己也是很晚才發現人生方向,所以不必太過勉強。讓孩子找出自己想走的路,才會獲得真正的快樂。
「我是當了爸爸以後,才開始學習當爸爸的。」發想出這句經典廣告金句的孫大偉,除了延續父親的放手哲學之外,其實也更進一步地琢磨出「放手」與「出手」之間的時機拿捏。「我有時會想,爸爸當年的放手,有可能只是忙到沒時間管。」而他自己的爸爸經,可以說是「進階版」的放手哲學。
讓孩子放膽探索生命價值
孫大偉曾說,一般父母總期待自己像一把傘,盡量把自己撐大,想盡辦法照顧孩子,「但我覺得,父母應該是在自己『救得了』的能力範圍內,放手讓小孩子盡量去闖,除非出了意外,否則不必出手去救。」
最近,他讀了美國前總統老羅斯福前往南美洲探險的書《暗流長征》,對於其中描述父子之情的內容感觸特別深刻。無論面臨雜草叢生之地,或是湍急河流當前,老羅斯福都要求孩子不可繞道而行,要想辦法克服恐懼、直接走過。直到一次途中遇上獅子,兒子依舊奮力向前,老羅斯福這才開始擔憂,害怕兒子衝過了頭。
「一場冒險旅程,可以激發出挑戰自我極限的勇氣。雖然這個時代好像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冒險機會了,但我仍期待孩子可以放膽闖蕩,探索出自己生命的價值。」孫大偉說。
雖然教養的觀念源自父親,但或許孫大偉對父親過去少有交集的情感空缺仍有遺憾,因此,讓他更加努力培養自己與孩子之間的親子關係。他不僅經常將孩子帶在身邊,讓他們在自己的廣告公司裡從小「玩」到大,就連許多廣告案也讓孩子先看過,直到他們覺得感動,孫大偉才放心推出。
七年前,孫大偉動了一場大手術,心臟裝了支架,總覺得自己時日無多,連遺囑都寫了兩次。但在寫遺囑時,他才發現,自己小時最愛的彈弓、漫畫書等物品,還有對人世間最在意的情感,根本帶不走。
這些東西終有一天會處理掉,「但我相信,我所留給孩子們的互動與回憶,一定會比父親給我的多!」
(圖片來源/孫大偉提供)
孫大偉十分珍惜與孩子相處的每一刻。上圖為大兒子幼年時期的剪貼作品。(圖片來源/孫大偉提供)
(圖片來源/孫大偉提供)
(圖片來源/孫大偉提供)
孫大偉
1952年生,輔大大傳系畢業,曾任汎太國際執行顧問、奧美執行創意總監,現為偉太廣告董事長;已婚,育有二子。
父親給的一課:
「無論如何都別否定自己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