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幾年前剛進公司時，小陳還沒有現在這麼胖，就算破百公斤的體重，因為小陳超過180公分的高大身形，讓他跟胖扯不上關係；我們都說小陳很壯，還有一種安心感。據說有一次公司幾位同事聚餐之後去KTV續攤唱歌，跟陌生人搭乘同一部電梯時發生口角，小陳站在電梯角落位置、小聲低沈地說：「有事情，我們出去電梯外面再來喬。」電梯內，大家都安靜了，電梯開，對方2、3人走得比誰都快。
工作上，小陳最初協助公司行銷、企劃部門相關事務。這個部門有一位主管、一位副理、還有3位行政專員，5個人的編制與工作分配尚能充分發揮每個人的專長，整體部門工作績效獲得公司高層認同；從年年調薪與年終獎金可見這個部門的表現與重要性。
小陳學經歷完整，在進入公司之前，已經在一家廣告公司歷練數年，目前這家公司則是他出社會工作、30歲後任職的第2份工作。他做事情挺負責的，幾次專案的表現讓主管放心將業務交給他，而且在需要溝通能力的行銷、企劃部門，小陳很能找出業者、客戶、供應商各方共識。大家都喜歡小陳，有他在的場合總是充滿歡笑。
10幾年下來，他從專員升職為資深專員，公司還特別為他設立主任一職。小陳在主任職務歷練3年之後，由於部門主管離職，自然而然地升任原本的部門副理為經理，而小陳亦跟著升任、多了一個頭銜：陳副理。他在這個副理位置一待就是7、8年，去年這個副理頭銜前面多了兩個字，資深。
幾年下來，部門編制已達8人。部門同事近期都說，陳副理快要升經理了，因為公司內傳出這個部門主管準備升任行政處處長，在工作職務擴大與份量加重情況下，勢必空出行銷企劃部門經理主管一職。不少同事開始鬧他，故意在一些場合強調不能再叫他陳副理了，大家經理好、經理好的叫；事實上，從他升任主任開始，小陳就請大家叫他陳主任，升任陳副理時，幾乎沒聽過同事叫他小陳了。
小陳升任經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在公司高層之間討論過，特別是原本部門經理在初初收到升任行政處處長一職的消息時，就有提出不再負責行銷企劃部工作。原主管兼任部門經理一職僅是過渡時期的做法，或者提議由小陳暫代部門經理一職，這2個做法大概只有討論10幾分鐘，就敲定由原本部門經理升任行政處處長且兼任行銷企劃部門經理。
會議上，公司高層不知有意或無心地說了一句：「他就是胖了一點」，與會主管都笑了出來；人資部門主管嚴肅地制止這個發言，讓現場氣氛有些尷尬。
小陳有多胖？一位跟小陳比較要好的女同事，透露他應該超過140公斤，拿小陳剛進公司繳交給人事單位的2吋照片相比，現在小陳的臉整整圓了一大圈。幾年前在重要場合還可以看見小陳穿著整套西裝，這幾年小陳大多穿著寬鬆衣物現身，如果是冬天，高壯身形的小陳多穿幾件禦寒衣服、厚重外套，同事開過玩笑，說他很像熊。
原本部門經理升任行政處處長2個月之後，跟公司表示無法同時負責行銷企劃部門工作，請公司盡快找到接任這個部門的合適人選，否則就退出行政處處長一職、回到原聘的行銷企劃經理一職。兩相考慮之下，大家又開始討論起小陳升任部門經理的可能性。
同意者僅有行政處處長與業務部門經理2位，其餘與會人員並非全然反對，而是彷彿有一種「如果小陳可以怎樣……就更好了」的共識在彼此之間流竄；其實，大家都知道，就是因為小陳的胖。人資部門主管倒是提出一份資料，說小陳這3年請假次數不僅年年用光特休假期，還顯著地超過公司平均次數，主要原因是病假；據聞小陳身體不好，跟肥胖、家族遺傳、慢性病有關。
後來，會議方向就是一面倒地找出小陳「在肥胖以外」的缺點、劣勢；總之，明眼人或許可以知道，大家都在找到讓整件事情看起來合理的理由，或是一個讓彼此能感覺好過一點的說法，在走出會議室之後……
這家公司另一個事業體的老總說了一句，這真是fat chance（西方諺語，意指機會渺茫）。幾天後，公司誠徵行銷企劃部門經理刊登在人力銀行網站上，小陳跟著遞出辭職信……
我反對！勞資關係不僅是一種法律規範而已，更多的是勞資協商，經由協商找到勞與資都能接受的職場約定。若以此案為範本，儘管似乎不太明顯違反法律規範，具備合理的公司治理過程，亦有專屬的企業用人文化，唯獨，這家公司註定失去員工與其忠誠度。
上個世紀末廣為流傳的一句人資神話，其實是來自於教科書開宗明義論點：「人才，絕對是企業的資產」。21世紀都已過了1/5，這句話不能僅是神話，更是應（能）被實踐的經典。我相信，這句話終究會被企業主、高階主管與全體同仁認同，以及讓政府推出更有作為的政策（不僅是討好勞資的法律規範）。
人才，絕對是企業的資產，更是企業絕對的資產！
作者簡介_ 吳錦錩Peter Wu
台大國際企業學博士。現職身份多元、角色互換，除了專業，也講人生，享受自由。臉書：吳錦錩Peter W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