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磚,一個淨利率只剩五%的夕陽產業,但對東部唯一一家磚窯廠——日豐窯業而言,它是家族事業維繫三代的根基。雖然「磚家」式微,日豐第三代不認輸,還是要用文化、觀光轉型,給窯廠新的生命力。
兩個工作機會,一個是大學研究助理,朝九晚五、薪資穩定,還能坐辦公室吹冷氣;另一個是接手位於後山花蓮的磚窯廠家業,淨利率只有五%,面臨原料嚴重短缺的經營困境,偶爾還得穿梭在高溫窯廠內搬運磚頭;面對兩個截然不同的職涯,你會怎麼選?
力拚轉型,第三代出新招
多數年輕人可能直接選擇前者,就算對花蓮的好山好水存有一些浪漫懷想,恐怕還是會考慮許久。但對從小生長在磚窯廠、紅磚就像是積木玩具的謝芬卿而言,她的選擇很直覺。二○一一年,她毅然辭去穩定的大學工作,回家搶救這座面臨存亡關頭的磚窯廠。
這裡是成立四十年的日豐窯業,花蓮僅存的紅磚製造地,用海岸山脈的泥土加水塑形,控制火候燒製成台灣早年建房子常需用到的磚頭。而她,三十三歲的業務負責人謝芬卿,與哥哥、弟弟是日豐第三代接班人,都是七年級生。
他們曾看過十年前日豐窯業的極盛時期,一天生產十四萬塊磚頭,年營收四千萬元。兒時,工廠冒著煙的大煙囪,是她下課回家的「燈塔」,只要向著煙囪直直走,回家的路就不遠了。
然而,九○年代中期後,主流建材改變,磚窯廠日漸凋零,日豐窯業成了東部僅剩的一家;一三年,又面臨原料供給端的嚴重斷鏈。花蓮縣政府頒布「八不政策」法令,包括不同意舊礦區申請展延、不核准新礦區,讓擁有黏土礦區的日豐窯業「有土挖不得」。
沒有原料,製磚用的黏土只能用高成本向外地購買,磚窯廠的淨利率原先就只有一成,現在更跌到五%。此外,因為原料不足,磚窯廠只能「做半年休半年」,「很多股東當時都吵著要賣掉,可是這是我們家三代為生的根本呀!一定還有機會改變。」就是謝芬卿的這個想法,讓事情有了轉機。
為了轉型,原先在慈濟大學當研究助理的謝芬卿辭掉工作,返家幫忙,並主動向工業局尋求協助,因而找上工研院負責東部產業服務的駐地代表賴永仁。他回憶,相較於其他申請輔導轉型的業者,謝芬卿的急迫感特別強烈。
賴永仁表示,剛開始接觸時,謝芬卿每天至少打五、六通電話請益,初次訪談時,謝芬卿還邊說邊哭,「她當時想解決家中困境,卻又得不到股東長輩的諒解。」
原來,家族長輩們覺得,再轉型只會燒更多錢,在股東會上拍桌大罵謝芬卿,雙方僵持;直到一四年,股東們才決定給年輕人一年的時間嘗試。獲得家族長輩首肯,謝芬卿旋即申請政府補助,工研院提出短、中、長期的轉型藍圖,也終於讓謝芬卿稍稍看見了家業續命的曙光。
結合文創,賣高毛利商品
轉型藍圖的起步,是建置觀光工廠,吸引觀光客走進磚窯生產線上。這條生產線,是謝芬卿兒時的遊樂場,但她沒有想到的是,當觀光客走進這裡,竟然也經常會發出「哇」的驚呼聲,賴永仁解讀,「你可以發現,這個產業的文化內涵,還是有一定的吸引力。」
與東華大學藝術創意產業學系副教授王昱心合作,也是轉型藍圖的一環,透過這樣的合作,磚的模樣有了新的可能,例如磚土製作的杯子、門牌等紀念品,都成了謝芬卿過去從沒想過的高毛利商品。
「先讓他們對自己的土有信心,原來不只做磚,還有不一樣的用途。」王昱心說,她預計在三年之內,磚土文創品就可為老窯廠帶來顯著的獲利貢獻。
她強調,日豐窯業身處阿美族太巴塱部落的山脈裡,結合在地的故事,長期來看,可以替東部製磚產業做博物館或文創園區,除了應用產品開發外,還有機會開發另一層次的觀光財。
當然,原料不足的問題仍須解決,日豐與工研院材料化工研究所已開始嘗試技術升級,將水庫淤泥用在製作紅磚。謝芬卿說,先前囤積的土還可再用一年,也正向不同的礦區洽談買新土,「只要有土,我們就會繼續做!」她執著地說,並補上一句:「我要讓自己的小孩也摸得到紅磚。」
煙囪的煙不會停,即使原料終有用完的一天,第三代也要讓燒窯的黑煙轉變為文創風情的一縷輕煙,在東部後山這裡,凋零的傳統產業轉型故事,還未完待續。
日豐窯業
成立:1976年
資本額:1500萬元
董事長:羅金蓮
主要業務:燒製紅磚、觀光工廠
2015年營收:2050萬元
日豐提供磚土彩繪體驗,吸引不少親子團遊客。(攝影/林育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