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班變革》二代、老臣都要退 新五人小組出頭 台塑王家完全交棒 五年前就簽字拍板

在創辦人王永慶過世六年後，台塑總裁王文淵揭開「集團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序幕：二○一五年，王家二代與老臣退居幕後。枱面上，王文淵雖不談論明年是否交棒，但枱面下，早已啟動接班布局。

坐在司令台第一排最中間位置，台塑集團總裁王文淵在十一月八日的集團運動會上被媒體團團包圍，對於今年的景氣、明年投資布局，王文淵侃侃而談，至於「明年是否會交棒」，王文淵笑笑地說：「（台化）董事會還沒有通過前，我不便說明。」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問題，在二○○六年台塑集團運動會上，集團董事長王永慶同樣以一句「公司要改選，我不能講」回應，但兩個月後，王永慶、王永在兩兄弟全面交棒。

一場運動會，記錄著台塑集團的世代輪替，見證決策核心從兩位創辦人王永慶、王永在的「大家長式」領導，步入「王家二代與老臣分權共治」的集體決策模式。如今，王文淵一句「不便說明」，為明年交棒留下伏筆，台塑、台化與台塑化三寶改選結果，揭開「台塑集團邁入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制」的序幕。

(整理：姚惠珍、黃家慧)

鋪路：老臣淡出經營  台塑四寶已有接任總經理人選

一名親近王家人士透露，儘管台塑集團已故創辦人王永慶生前並未留下隻字片語，但王家二代成員都清楚，讓台塑四寶全面走向專業經理人治理，落實「經營權、所有權分離」制度是王永慶的生前遺願，「事實上，這不僅僅是王永慶的想法，七人小組成員也達成共識，甚至白紙黑字簽署協議。」

據了解，在王永慶逝世後，七人小組成員在○九年達成共識，包括老臣與王家二代都同意於一五年退居幕後，全面交棒給專業經理人，王家二代成員卸下四寶董事長職務，讓台塑集團逐步邁向「經營權與所有權分離制」。

為求慎重，七人更將「二○一五年退居幕後」的共識具體載明為一紙協議。當時七人小組成員包括台塑董事長李志村、南亞董事長吳欽仁、台塑化董事長王文潮、總管理處總經理楊兆麟，以及副總經理王瑞瑜等五人一一落款後，公文上呈給副總裁王瑞華與總裁王文淵，兩人也陸續在該協議上簽名，並要求務必不可將「協議」一事外洩，七人小組所有成員也都有這一紙協議書的備份。

不僅握有這紙協議書，七人小組成員人人都謹記這份協議。一○年十一月十七日，王文淵在運動會上首度透露，台塑四寶最快五年內將由專業經理人全面接掌，並坦言「這是當初創辦人的構想」；一一年七月三十日，王文潮為連續工安事故請辭，並以「現在就可以交棒，沒必要等」為由拒絕慰留。最後，台塑集團向外招攬人才，中油前總經理陳寶郎出線接掌台塑化，使得台塑化成為台塑四寶中最先完成交棒的公司。

這幾年台塑老臣逐漸淡出經營階層，包括總管理處總經理楊兆麟淡出董事會，南亞董事長吳欽仁交棒給總經理吳嘉昭，李志村也有意退休。

就連鮮少提及交棒一事的王文淵，近期與友人聚會也頻頻透露「明年要淡出第一線」。枱面上，王文淵不能談論明年是否交棒，但枱面下，早已啟動接班布局。

今年年初，王文淵一口氣拔擢台塑資深副總林振榮、南亞資深副總鄒明仁、台化資深副總黃棟騰，以及台塑化資深副總林克彥等四人升任執行副總，作為未來台塑四寶的總經理人選；而台塑越鋼董事長林信義七月底請辭後，王文淵雖接掌台塑越鋼董座一職，但明確表示：「只是暫代一年，明年就會交棒給新任執行長陳源成。」

變數：接任者有包袱  王家沒點頭 投資案就過不了

然而，王家二代成員不再出任四寶董事長僅是第一步，要推動台塑集團邁向專業經理人全面治理，台塑集團最高行政中心必須「一分為二」，就是王家二代成員另組「家族委員會」；而台塑四寶以及台塑越鋼等五家公司董事長籌組「五人小組」，「五人小組」定期向「家族委員會」報告。但這一步，以目前情況來看，短期內難以落實。

一名行政中心委員指出，目前最高行政中心成員就是四名王家二代以及五大公司董事長，還有總管理處總經理楊兆麟，但因為總裁王文淵同時又身兼台化與台塑越鋼董事長，因此目前實際成員僅八人，「明年李董（李志村）與總裁（王文淵）交棒後，林健男與洪福源就會以台塑及台化董事長身分進入決策小組；但四名王家成員不會立即退出決策小組，最高行政中心領導人仍是總裁王文淵，將來會不會改、要怎麼改，現在還不知道。」

一名集團高層則指出，倘若當初兩位創辦人將台塑集團交棒給「二代與老臣分權共治的七人小組團體決策」算是第一階段交棒的話，明年王文淵卸下台化董事長身分，應該算是一．五版本的交棒；要真正落實「經營權與所有權分離」，還需要一段時間。「事實上，集團全部由專業經理人管有好也有壞，好處是誰做不好隨時都可以換人，壞處是那麼龐大的企業，一個投資案都關係好幾百億元甚至好幾千億，這麼大的金額沒有王家人點頭，誰敢作主？不敢作主、不敢投資，台塑集團的發展就會受限，這是必然的道理。」

盤算：緊握所有權  掌控長庚醫院與五大海外信託

對於明年改選，台塑集團內部規畫，台塑董事長李志村與台化董事長王文淵將分別交棒給台塑總經理林健男與台化總經理洪福源，而台塑化方面則維持現況，仍由陳寶郎續任董事長。短期內，台塑、南亞與台化三公司董事長將身兼總經理，待時機成熟後，四名執行副總將同時晉升為總經理。

而一位親近王家人則指出，王家成員退出營運第一線是遲早的事，畢竟王家第三代目前在集團內並沒有出任要職。「況且，所有權緊握在手，才是關係台塑集團能否永續經營的關鍵。誰出任長庚紀念醫院董事長，等同掌握了金脈；誰又是海外五大信託基金的管理委員會委員，誰就能號令天下，這遠比誰當哪家公司董事長重要多了。」

李志村補充，兩位創辦人老早就不打算讓子女繼承龐大遺產，早年捐贈股票成立的財團法人長庚紀念醫院希望能回饋社會，○一年後又陸續在美國以及百慕達成立海外五大信託，「他們兄弟就是希望透過信託，確保股權不散、永不分家，這樣台塑集團才能永續經營。」

一名王家成員進一步指出，「洛克斐勒模式是由家族辦公室決策所有集團業務，等於是一個決策委員會，而這決策委員會是家族成員與專業經理人共組，目前台塑集團的最高行政中心，已經比照這種模式。」

該名王家成員強調，所謂經營權與所有權分離，並不代表所有企業營運皆由專業經理人定奪。「畢竟家族成員才是企業的大股東，這錢是屬於洛克斐勒家族所有。總之，家族對於任一企業的參與程度，就是透過家族委員會來決定涉入深淺。」

挑戰：建立委員會制度  家族代表人能以會議進行決策

台灣董事學會發起人蔡鴻青肯定台塑集團創辦者王家有意慢慢退出經營權，「但不是成立家族委員會，就表示完成交棒。」蔡鴻青舉例指出，歐洲百年家族企業會制定「家族憲法」，這在華人家族企業較為少見。

華人習慣以遺囑交代財富規畫，且只對下一代，但「家族憲法」比較是三六○度的全方位規畫，通常在第一代就先設定好規範，「另外家族資產架構，應該要有一個機制爬梳清楚。最後就是要有一個健康的家族委員會，並且由足以代表所有家族成員的代表人，以會議形式進行所有決策。」

對於台塑集團總裁王文淵明年交棒一事，棣邁產業顧問總經理何耀仁指出，台塑集團不只是區域型規模的石化集團，已經是國際重要的大咖，國際資金很重視這種經營權、所有權分割的落實，現在如果真的做到，是正面的行動。

一場運動會，記錄著台塑集團的世代輪替，刻畫著兩代的傳承，如何讓台塑集團能一如兩位創辦人王永慶、王永在所願「永續經營、永不分家」，端看王家第二代如何建立制度、世世代代傳承下去。

▲王文淵一步步履行兩位創辦人的交棒布局，一圓伯父王永慶與父親王永在「台塑集團永續經營、王家永不分家」的心願。

（攝影/吳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