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問題都是來自生活,而這些問題的解答,也同樣是從生活裡尋找。我在永康商圈這些年,也時常是從生活中的人性觀察去解決問題,而這幾年我最常遇到的問題就是油煙、噪音和環境衛生問題。
我做房屋仲介時,在談價格之前,都會先要求跟該物件的家庭主婦聊一下。通常一家之主只負責把錢賺進來,而女性的心思較為細膩,家庭的理財大權就落在她們身上,所以通常決定一間房子要賣多少錢,約八成是由女主人做最後決定。
而這家房子的底價多少,你也可以從「生活」裡去尋找答案。像我就是從主婦下手,隨口聊起:「欸,某某太太妳這部冰箱很棒耶,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裡面?」通常這些家庭主婦都不會拒絕,而開她們的冰箱做什麼呢?當然不是看他們家吃了什麼東西,而是觀察冰箱裡面物品的擺設。如果裡面擺設整齊,絲毫沒有雜亂無章,甚至除了整齊之外還做了分類,通常要是這種主婦開價一百萬,你能殺個五到十萬就要趕快買了。因為她整個思路都很有條理,所以殺價幅度不可能大。
相反的,如果進去一個家,看到他們的客廳、餐廳、廚房還有房間都缺乏整理,冰箱也亂七八糟,那他們開價一百萬就可能可以殺到八十萬成交。背後的道理很簡單,如果對方是一個做事很井然有序的家庭主婦,這種人會把賣房子當成一件很大的事,她會很詳細去調查自己的房子值多少錢,開價也會較實在。而那些擺設雜亂的人,賣房子之前比較少去調查,這些人的決策方式一切都是聽別人說、靠感覺,變化比較大。
這就是從生活去觀察、找答案的例子。而我在永康商圈這些年,也時常是從生活中的人性觀察去解決問題,而這幾年我最常遇到的問題就是油煙、噪音和環境衛生問題。
在所有的問題裡面,油煙算是最好解決的,只要肯花錢,一台上百萬的濾煙設備幾乎就能解決大部分的油煙問題了。不過,如果遇到少數不肯花錢的店家,就會一而再、再而三被鄰居檢舉,糾紛不斷。所以,在油煙的問題上,我必須說服的對象其實是店家,而不是居民。
噪音問題則是另一種狀況。我曾經協助商圈內的一家「兔子聽音樂餐廳」解決問題,前前後後協調了五年,才逐漸解決。這家店的負責人是一位三十多歲的老闆娘,一開始開店時沒有添購太精良的隔音設備,因此在廚房洗碗的聲音常常吵到鄰居,所以被人檢舉連連。
附近鄰居曾經一度要她結束營業。我了解這家店,他們店裡的音樂和餐點有其特殊性,比較偏向獨立音樂,吸引了很多愛好音樂的客人來消費,其實是增加了這個商圈的藝文氣息。如果適度的引導和解決,對整個商圈反而是正面的加分。
每發生一個檢舉案,我就親自陪她跑,不斷跟住戶溝通。如果有噪音,我們就在牆上加裝吸音海棉;工讀生在洗碗,或是大聲聊天、吵鬧,這個也一樣可以透過溝通,由店家約束自己工作人員的行為。我們一個一個去說服住戶,一個一個去聆聽住戶的生活需求,進而調整店家的營業時間。比如說到了晚上,居民都回到家準備休息了,音樂餐廳放的音樂就會比較柔和。彼此互不干擾,就是雙贏的局面。
如今,這家音樂餐廳已經營業超過十年了,鄰居對它的抱怨已經幾乎沒再聽說了,甚至還拓展了其他分店,對商家和住戶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所有的商圈問題,最難解決的就是髒亂和衛生。雖然,永康商圈已經擺脫低廉的夜市惡名,但做吃食的難免會產生環境髒亂的問題,比方像廚餘引發的蟑螂、老鼠問題。這幾乎是全世界的廚房都必須面對的「害蟲」,並不是永康商圈獨有的「特色」。
我和協會的人一起研究:出現老鼠和蟑螂的關鍵是什麼?原來是餐廳營業留下的廚餘。這些廚餘易孶生蟲鼠,所以我參考國外的例子,建議商圈內的商家每天都要處理掉當天的廚餘,不要堆放好幾天才拿去丟,也就是「廚餘不落地」。一旦落地就有可能引來蟑螂老鼠,而一有了老鼠,就會咬破這些廚餘袋,不僅危害衛生,也容易帶來疾病。如果商家不方便每天清理廚餘,我會建議他們買急凍冰箱,把那些當日來不及倒掉的廚餘放在冰箱裡,這樣不但沒有異味,也不會招來害蟲。
對社區居民來說,一看到髒亂的蛛絲馬跡,他們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打市民專線去檢舉。這裡不是西門町,不是百分百的商業區,而是住商混和,所以我當了十五年理事長,每天都有來檢舉、需要協調的糾紛。
我最常聽到的檢舉就是:「理事長啊,真抱歉,我走過永康公園看到老鼠,我覺得就是因為那家餐廳的關係。」但是,老實說台北市的哪條地下水道沒有老鼠?本來偶爾就會有老鼠跑上來,但我們不能這樣實話實說。
我都會想辦法先安撫:「謝謝你的指教,我們一定會要求店家老闆,廚餘和垃圾要包好不落地,關店兩個小時之內處理完。」這雖然是安撫之詞,同時也是我們永康商圈大部分店家處理廚餘的方式,所以蟲鼠的影響已經降到最低的限度了。我常形容我們的商圈是一個卸完妝之後也一樣漂亮的女人。老鼠蟑螂不可能百分之百滅跡,但可以改善百分之八十。
除了這些問題之外,我們商圈偶爾也有年輕人來創業。我很歡迎這些「新血」,每次看到新的店家,我的心情都會充滿期待,這代表我們社會的年輕人還是很有活力。新的年輕人通常能為商圈帶來更新的剌激。
然而,年輕的創業者籌措資金卻經常會遇到困難。我就曾遇到一群進我們商圈開咖啡館的年輕人,有天我經過他們的店面,發現已經動工好一陣子了,店裡怎麼沒有動靜?我一問之下,原來是貸款還沒下來。金錢總是讓英雄氣短,我跟那群年輕店主說:「沒關係,我先借你們一些周轉金,不算利息,該做的裝潢、該進的貨物原料都趕快去進行,不要為了錢影響進度。等貸款下來了,你們再還我就可以了。」
他們一開始覺得有點遲疑:「這樣好嗎?」「為什麼這個人願意做這種傻事?」在這個社會上,無所求的行為常常會讓人側目。經我一番勸說,他們才接受了這份好意。我們協進會也會輔導年輕人創業,像是台北市政府的都市發展局、商業處、產業發展局都有開設輔導創業的課程,提供協助,創業者可以透過協會安排。另外市政府為年輕人準備的創業貸款金額,也在我的建議和爭取之下,從過去的一百萬增加為兩百萬元。
金錢是創業的源頭,但對環境、產品的敏感度,才是生意長長久久的關鍵。二、三十年前的永康商圈,賣的通常是在地小吃。後來出現了「呂桑食堂」,賣的是宜蘭小吃。另外還有「喫飯食堂」,打的則是台式料理。兩家的知名度不斷提升,現在都是永康商圈的名店,開業也都超過十五年了。為什麼消費者對呂桑食堂和喫飯食堂的接受度很高?因為花一百五十元就能享受到各種不同的多元化菜色。(本文選自第三章,陳若雲 整理)
作者︰李慶隆
1950年10月22日出生於南投草屯鎮,從小家境困窘,曾經從事工廠貼皮工、養豬場獸醫助理、鳥販、建設開發公司工友……等工作。第一年在建設公司當工友時,他365天每天早上吃菠蘿麵包配牛奶,因此後來再也不想碰菠蘿麵包。17歲時成立「雷鳴養鳥協會」,擔任會長,23歲即成立房地產仲介公司,投身房地產業超過40年,他總能透過細心觀察,從小處發現大道理,讓看似平凡的工作變成不凡。
20年來,李慶隆深耕永康街,10年前創設大永康商圈文化協進會,並擔任理事長。他由於多年來關心600位獨居老人的飲食及生活照護,2013年獲新加坡政府頒發金獅獎特別貢獻獎。除此之外,也積極參與勵馨基金會、台東布農文教基金會等多家社福機構的愛心活動。
出版:圓神出版 (2014年2月)
書名: 讓利,讓你無往不利:永康國際商圈推手李慶隆的故事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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