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幾乎所有男性都曾穿過的軍用內褲,其實是低調的惠新實業所生產的。董事長許利雄13歲就踏入紡織業,超過半世紀的堅持,如今不僅站穩台灣男性內衣市場第一名,還打入大陸高檔內衣市場。身家豐厚的他,儼然就是台灣經濟奇蹟的縮影。
走進惠新實業的展示間,裡面全是琳琅滿目的各色男性內衣褲,從大紅色到豹紋,甚至是丁字褲、或後面全空的內褲,種類花色的多樣化,絕不遜於女性內衣。惠新實業總經理黃耀榮很驕傲地說,「這些就是所謂感性的內衣褲,除了材質舒爽、好穿之外,連男性上夜店都可以傲人地秀出來。」
在黃耀榮眼中,男性內衣褲不只是一成不變的白色棉質內褲,或是寬鬆、透氣的四角褲,「這些只是所謂理性的產品,但在台灣,其實有一五%的男性,相當喜愛多變化的感性內褲。」
一般人也許並不認識這家位於台北縣中和地區的惠新實業,其實幾乎台灣每位男性都曾穿過他們生產的內衣褲。從八○年代曾經轟動市場的豪門子彈型內褲,到軍中所提供的棉質內衣褲,以及目前在量販店賣的天鵝YG內衣,還有在百貨公司販賣的PLAYBOY、Pierre Cardin高檔男性內褲,甚至是十幾年前小朋友必穿的小YG內衣,都是這家超過三十年的老公司的產品。黃耀榮說,「目前惠新生產的男性內衣褲在台灣市占率達一五%,是台灣最大單一生產男性內衣褲的紡織公司。」
惠新實業創立於一九七二年,董事長是現年六十六歲的許利雄。出生在日治後期的許利雄,一個月大的時候,父親就被徵召到日本當軍伕,從此下落不明,而母親也在他小學五年級時過世,「後來寄住在伯父家,差一點連小學都無法念完。」隔年,小學畢業後,大他兩歲的哥哥就帶著他上台北自立求生。
工廠練功夫 慧眼識商機
十三歲的他先在孔雀牌學生服工廠內當學徒,從燙衣服小工做起,晚上只能睡在剪裁桌上。三、四年後,他換到當時頗負盛名的天鵝牌工廠上班,「那時一個月薪水還不到三百元。」 許利雄說,「我在天鵝牌仍是從燙衣服開始做,後來逐漸學了裁剪襯衫、夾克,之後調到業務部門,又從打包、出貨、送貨,一路做到業務員。」 在天鵝牌的五年期間,他摸熟紡織業,打下扎實的基礎功。
一九六○年代,台灣的針織業開始起步,他又換到針織廠當業務,「負責開拓內銷市場以及銷售原料(紗)。」這時,許利雄雖然才二十歲出頭,但已在紡織業打滾了十年,學到了一身本事,不只精通各種紡織材質的屬性,也擁有業務銷售能力。於是二十四歲結婚那年,看準針織品市場的快速成長,向姊夫借錢湊足二十萬元,決定自己創業。
一開始,他先開一家小針織廠,接著做女性成衣,甚至還在台北市萬華區西園路租了店面,賣自家的成衣。許利雄謙虛地說,「當時感覺這個行業供不應求,創業之後一直很順利,第一年就開始賺錢。」當時許利雄事業經營相當成功,因為四年之後,他就有能力在未向銀行貸款的情況下,花了六百萬元在北縣中和地區買了五百多坪土地,蓋更大型的工廠,正式成立惠新實業。
惠新早期仍以生產女裝為主、男裝為輔,但做了十年之後,許利雄發現女裝成衣業,競爭愈來愈激烈,「做女裝得配合每季變化的流行風潮,風險很高。」他認為,「若要企業化經營,必須在服裝業裡挑一個能計畫性生產與穩定的產品。」於是,在一九七九年,他毅然放棄經營已久的女裝,決定主攻男性內衣生產。
大轉型要克服許多挑戰,當時男性內衣市場由中興紡織的三槍牌、遠紡代理的BVD等為主,要在大廠環伺的市場打出一片天,首先就得擁有自己的品牌,剛好早年的老東家天鵝牌老闆因財務危機,找上許利雄幫忙,於是他花了三百萬元替老東家還了負債,拿下天鵝牌這個品牌。
打破舊藩籬 行銷創新局
許利雄說,早年天鵝牌是台灣有錢人才穿得起的牌子,但他擔心天鵝牌無法吸引年輕人,因此加了YG兩個英文字母,讓YG天鵝牌成為老少咸宜的牌子。他還特地到日本考察,發現日本的內衣包裝裡,都夾了一張彩色的產品目錄,整個包裝質感顯得高級許多,回台後,他立刻採用彩色包裝,成為台灣第一家採用彩色包裝的內衣廠商。
有了彩色包裝的加值,他在一九七九年推出YG天鵝內衣時,定價就高達六十七元,硬是比三槍牌的六十元與BVD的六十三元高出一截。經銷商都笑他是神經病。不過熟悉行銷業務的許利雄說,當時經銷商幾乎都被遠紡與中興所壟斷,「我為了讓經銷商願意推銷惠新的產品,硬是開出比大廠好的條件,」如經銷商進大廠一打貨算十件的價格,他就壓低到只收九件的錢,所以經銷商賣同樣件數的內衣,可是從YG天鵝牌賺到的錢就比較多,甚至「只要有經銷商願意只賣YG天鵝的產品,我就招待他們出國玩。」
許利雄也不惜花大錢,找了當時最大的國華廣告公司,強力做廣告,他形容,「最初的三年,每天錢收進來就花出去。」就是因為他大手筆的魄力,三年後,YG天鵝牌內衣真的闖出一片天。同時,他發現市場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於是接著推出豪門子彈型內褲,又陸續爭取國外授權生產包括YSL、PLAYBOY、Pierre Cardin等高價品牌,打入百貨公司等通路,布建高中低價完整的產品線。
黃耀榮說,其實內衣是個高門檻的產業,看似簡單的一件內褲,需要經過十六道工序,比襯衫複雜很多,每道工序都需要不同的設備,需要龐大資金投入。對大廠來說,內衣只占其產品一小部分,但惠新只專注在內衣生產,逐漸就成為國內最大單一廠商,二十多年前就外銷到中東,去年營業額六億元,每年還有一○%的成長空間,一般小廠根本無法與之競爭,連遠紡在男性內衣的市占率也只剩三%。
專注於本業 赴中國擴點
由於鎖定高門檻利基型產業,且專注一種產品,不偏離本業,三十年下來,即使曾面對多次不景氣,惠新實業仍然屹立不搖。黃耀榮說,不景氣的時候,先倒的是小廠,或是大廠放棄這塊市場,「我們只會向上成長,不會受影響。」
不只在台灣站穩男性內衣市場第一名,許利雄在大陸也開創出超越台灣惠新的事業體。一九九二年時,他本是以降低人工成本的心態到大陸找生產基地,做出口外銷的生意,但生意嗅覺敏銳的許利雄去了之後,發現「大陸其實是一塊待開發的龐大市場。」他帶著幾位幹部,看了浦東、天津等地,最後發現山東的內衣生產技術不錯,連日本的內衣都有一半以上是在山東生產的。於是他在青島買了五十畝的地蓋廠房,成立大統紡織公司,專門生產以豪門內衣為品牌,每套價格超過五百元人民幣的高檔保暖內衣。
十幾年下來,大統紡織專走高檔品牌內衣的策略已見成果,目前年營業額超過兩億人民幣。前年舊廠房不敷使用,許利雄再斥資買了二二五畝土地擴大生產。他規畫今年將開發通路,「過去是靠鬧區的商場賣,今年將在北京、上海、廣州、瀋陽成立四家內衣專賣的旗艦店,建構通路的營運模式。」未來將鼓勵原本幫他銷售的一五○家經銷商成立加盟店。經銷商聽了他的計畫都躍躍欲試,「將來每家經銷商可以經營至少兩家加盟店,達到三百家店的目標絕不困難。」
許利雄專注本業,賺了錢不是投資擴廠,就是默默地買土地。對事業,他堅持且執著,即使六十六歲了,看到機會依舊往前衝。但對人生,他卻懂得放手不強求;從小靠自己打拚、熬過苦日子的人,能有今日的成就,他懂得惜福、滿足。
許利雄
出生:1942年
現職:台灣惠新實業董事長、中國大統紡織董事長
學歷:小學畢業經歷:學徒、天鵝牌學生服業務員、寶祥針織廠業務員、第一紡織廠業務經理
年營收:約台幣12億元
打敗不景氣祕訣:找到高門檻利基型產業,專注做30年,即使擴張,也不偏離本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