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社會型態的改變,近年來越來越多人是「一個人」的離開,關於孤獨死,相較於一般人的排斥,《一個人的老後》的作者上野千鶴子有著不同的看法...
「結婚也好,不結婚也罷,無論是誰,最後都將是一個人」
越來越多人是「一個人」
為何現在必須思考「在家孤獨死」的問題?
原因很簡單。
首先,未來獨居的人只會持續增加。再者,未來將越來越多人成為「臨終難民」。意指無法在醫院或安養院臨終。在這種情況下,似乎無法避免在家一個人死去。也就是說,這不是期望而是必須面對的現實。
一個人臨終非「孤獨死」
有人光是聽見「在家一個人臨終」( 上野千鶴子),就會出現:「呸呸呸,烏鴉嘴」的反應,也有人會想以「一個人的最後」取代「一個人的臨終」。大家總是以「孤獨死」稱呼無人照護而在家一個人臨終的情況。
獨居老人在家一個人臨終,是理所當然。或許有人會在路邊猝死,但身體虛弱而無法外出的人自然是在家離世。孤獨死,應該是指那些之前就孤獨活著的人;若非如此,就不是孤獨死。因此我稱之為「在家一個人臨終」。目前似乎只有我一個人使用,所以我加了商標。開玩笑的,我並不打算登錄商標限制其他人使用。不僅如此,我反倒希望能有越來越多人使用,甚至忘了起初是誰提出這個說法,那將會是我的榮幸。
儘管獨居老人被視為必須撲滅的疫病,但獨居老人只是沒有與家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並不是沒有家人、朋友。難道與家人同住真的這麼好嗎?事實上有人與家人同住仍處於孤立的狀態,同時有人與配偶同住卻身陷「相敬如『冰』」的地獄。我長年觀察獨居老人,因此我認為,若有家人的獨居老人封閉在只有家人的環境裡而不與外界交流,是一件危險的事。相反的,沒有家人的獨居老人會基於不安、萬一,而刻意創造與其他人的連結。
此外,我覺得分散各地的家人、親戚在獨居老人臨終前一刻才齊聚一堂,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大家差不多可以放棄這種「見最後一面的堅持」了。以往家人、親戚可以齊聚一堂,是因為大家都居住在同一地區;若分散各地,實在有些勉強。平時很少見面的親戚之所以想要見當事人最後一面,是希望能好好告別;若當事人已陷入昏迷,一切都已太遲了。與其如此,不如提前造訪以確實做好告別、感謝。超高齡社會的死亡,是很緩慢的。
既然可以預測,不妨事前好好告別。如此一來,即使收到訃告也已做好了準備、完成了告別,不留下遺憾。
家人亦然。與其事到臨頭手忙腳亂,不如定期探望。在過程中了解當事人的衰弱狀態,也能預測當事人死期將近。若之前有好好地撫摸當事人的臉頰、雙手並確實地告別、感謝:「謝謝」、「能成為你的孩子,我很幸福」、「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就能擺脫「見最後一面的堅持」。
越親近,越容易有這樣的堅持—我幾乎每天都去探望,卻沒有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我的朋友之前與母親同住,後來他的母親住院並在他外出時離世,他因此不斷責怪自己。
畢竟每個人都有可能必須外出,當事人也有可能在睡夢中離世。若不願意面對此情況,就得一天24小時都待在當事人身邊。不是只有親眼看見當事人斷氣才是送終,之前的一切陪伴都是送終的過程。照護者會說:「即使他在我外出時離世,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作者簡介_上野千鶴子(Chizuko Ueno)
1948年生,富山縣人。京都大學研究所社會學博士課程修畢,現任東京大學人文社會學系研究所教授;曾任芝加哥大學人類學系客座研究員、波昂大學客座教授、哥倫比亞大學客座教授和墨西哥大學研究所客座教授。
主要研究領域為女性學、性別學。1994年以《近代家族的成立與凋零》(岩波書店)榮獲三多利學藝賞。代表著作有《上野千鶴子的社會學式文學》、《差異的政治學》、《當事者主權》(與中西正司合著)、《為晚年做好準備》、《一個人的老後》、《一個人的老後男人版》等書,近年來對高齡者問題十分關注。
本文摘自時報出版《一個人的臨終:人生到了最後,都是一個人。做好準備,有尊嚴、安詳地走完最後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