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年他給我很大的鼓勵，即使有時陷入撞牆期，他還是陪在我身旁。他四處走訪，花了很多時間才終於找到理想的出版社，還談到不錯的版稅。確認出版日期那天，真的開心到極點，幻想日後我們就是插畫界的神仙眷侶！
當你跟一個人談戀愛，彼此愛到一個程度的時候，常常會希望留下愛的結晶。所以有些人會去結婚，有些人會養寵物，有些人會生小孩。而我則是想和心愛的人共同創作一個作品。
當時我們的感情非常好，常一起逛書店，翻看那些圖文並茂的童書，兩個人突發奇想：我們也來做一本吧。
也許是處在戀愛中的夢幻感，或是年輕的傻勁，我們立刻付諸行動。兩個人共同發想故事架構和情節，我負責畫畫，他則主導對外溝通的行銷事宜，包括跟出版社洽談和進度掌握，最重要的是—— 做我最堅實的後盾，身兼頭號粉絲。雖然他不會畫畫，但是他總是給我最大的表現空間和自由度，讓我盡情發揮。
他當時買了各種造型的小牛布偶當作我的靈感來源，繪製的過程從草圖到線稿，黑白鉛筆稿到彩色完稿。一旦畫錯就必須換一張紙從頭來過，中間又因為調整了書本尺寸，我又花了兩倍的時間重新再畫，才終於大功告成。
封面定稿的前幾天，他問我作者要掛誰的名字？我覺得這有什麼好討論的，作者當然是我們兩個，至於插畫者自然掛我的名字。他說：「對啊，我也是這樣想，但是妳知道嗎？我身為一個男人，如果妳的名字在書上出現兩次，我卻只出現一次，我的家人會怎麼想？」我驚訝地說不出話。
繪本的內容確實是我們共同創作，主角小牛Milton的形象則是我一手打造的，所以他完全無法說服我。我覺得他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但是他說如果我愛他，就應該答應他的要求，讓他做個「男人」，雖然百般不願意，還是接受了他的要求。可惜我的退讓，還是無法讓這段感情維持下去，這件事成為我們日後分手的導火線。
就好像生完小孩後就簽字離婚一樣地痛不欲生，我既憤怒又悲傷，覺得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心裡埋怨他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多年以後，我不帶著情緒，理性平和地回想這件事，才發現問題不完全在對方身上，是我自己一手促成這樣的結果。
在過程中我有無數機會可以詢問他和出版社洽談的狀況，但我只是抱著駝鳥心態，以畫畫當藉口逃避面對現實的繁瑣，所以就算被賣掉也怪不了別人。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念書時就常幫他做作業，讓他拿高分，或許我的內心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只是我盲目選擇相信他。中間我有一百萬個機會決定放手，不要讓他變成混蛋，但我卻幫他找盡藉口，任由這件事情發展到最不可愛的結果。
現在看著這幾隻小牛布偶，我該生氣的對象並不是他，而是當年逃避責任的自己。一個人如果被另一個人操弄，與其去責備對方，為什麼不能為自己挺身而出呢？
（本文選自全書，張若儀整理）
作者：曲家瑞
出版：皇冠文化
書名：於是，我們交換了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