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功近利的人生很難是快樂的人生,因為這樣的人永遠活在未來而非當下。追求速度與捷徑會讓我們忽視過程,錯把結果當成目的,但真正讓我們快樂的不是目標達到的那一刻,而是在過程中能找到樂趣與意義。
成功學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紀初,當時風靡了歐美、東南亞、中國大陸及港台各地。成功學主張:成功是有方法、可複製的,只要努力,對自己有信心,照著方法做,就一定會成功。儘管現在越來越少人會買所謂成功學的書來讀,或是去參加收費數萬元的成功學大師課程,但成功學仍以另一種形式影響著現在的人們。
對這些標題,我們可能都不陌生:「快速成為文案高手」「二十一天學會手繪」「如何一天看完二十本書」「從月薪三萬到月薪三十萬」「普通人如何利用零碎時間學多國語言」……這些類型文章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雖然沒有直接的名利誘惑,也未標榜知名成功人士,但其本質與成功學並無區別—都是功利性目的,強調速度與捷徑。
成功學的核心就是急功近利式的模仿,不在乎過程,注重迅速達到目標。前述的目標要不是間接地與金錢掛勾,即是以一種與眾不同和超越平庸的模式滿足虛榮心。這都很類似事業上的成功所帶來的心理感受,卻更容易達到。
實際上,無論是過去標榜年薪百萬的經典成功學,抑或如今這種新式成功學,都是有害心理健康的,有人甚至將其列為現代社會的三大毒藥之一。我認為其中的危害主要有兩點:第一,存在嚴重的邏輯謬誤,即便照著方法嚴格執行,也不會達到期望的結果;第二,造成價值觀的扭曲,一切以結果為導向,忽略了過程和背後的目的。
成功的謬誤
有一年,全國有一千人發現這樣一個事實:市場上還沒有一款社交軟體。無論從經驗或直覺,甚至嚴謹的市場研究報告,他們最終都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點。不過,一千人當中只有一百人邁出了腳步:構思產品方案、主動尋找投資人,最後有二十人成功拿到了資金。
然而其中有十個團隊在開發階段即告陣亡,剩下的十個團隊開發出了產品。這些產品從功能到設計都很類似,但只有其中一個團隊搶占市場先機,其產品也爆發式成長,並因而獲得媒體關注,緊接著更多資金向他們湧來。就這樣,他們開創了國內第一款社交軟體。當他們被媒體問及成功祕訣時,毫不猶豫地把成功歸於敏銳與堅持。人們一聽之下立馬熱血沸騰:原來這樣就可以獲得成功!
當然,這是一個虛構的成功故事,卻反映了世界更真實的一面。我們平時眼見的世界與真實世界存在著很大的差異,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在於「倖存者偏差」。
「倖存者偏差」是一種常見的邏輯謬誤,指的是由於日常生活中更容易看到成功、看不到失敗,會讓人大大高估了成功的機率,我們所看到的都是被過濾後的案例,它反映的並不是真實世界。
以前述的故事來說,我們只看到了經歷殘酷抉擇最終勝利的團隊,卻不知過程中曾經存在著成千上百個類似的團隊。因此真實的情況是,成功的機率非常小,正如一位知名投資者所言:「創業失敗是必然,成功才是偶然。」
幸運的成功者很難意識到自己的成功不過是一種機率現象。即便知道,他們也不會把成功歸結於運氣,而會總結出大量的經驗與法則。然而事實是,這些既非成功的必然條件,也不一定適用於所有人,即使人們認真地按照方法嚴謹執行,也很難達到所期待的結果。所以建議,各位成功者的故事還是少聽為妙,因為實在是太少值得借鑒的價值,反而讓人更加急功近利。
成功的危害
對成功的渴望會極大地刺激我們的虛榮心,因為成功意味著財富與地位,還能帶來鮮花與掌聲。然而,人們一旦開始為虛榮心而活,會過於重視結果,用成敗和數據、而非過程和品質來評斷人或事物的價值。如此一來,人們容易忽略世上還有其他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而終日為欲望所累。
急功近利的人生很難是快樂的人生,因為這樣的人永遠活在未來而非當下。追求速度與捷徑會讓我們忽視過程,錯把結果當成目的,但真正讓我們快樂的不是目標達到的那一刻,而是在過程中能找到樂趣與意義。
哈佛積極心理學教授塔爾.班夏哈在著作《幸福的魔法》(CHOOSE THE LIFE YOU WANT: 101 Ways to Create Your Own Road to HAPPiness)中就詳細解釋了這一點。他在書中指出重點在於「擁有目標」,能否實現則在其次。目標帶給我們方向感,不致在人生路途中迷失,其中重視過程的意義大於結果。心理學家大衛.華特森在積極情感作用的研究中也強調,追求目標而非只求達到目標,才是帶來幸福和積極情感的要素。
然而並非所有目標都會帶來同樣的幸福感,目標的選定也十分重要。
心理學研究顯示,以追求金錢、美貌和聲望為主的外在目標很難帶來幸福感,因為這些目標大多是以他人為中心,為了博得外界的認同與讚美;相反的,以自我成長為主的內在目標會帶來更大的意義和幸福感。
如果你的目標是年薪一百萬、每年讀一百本書,或為了出書每天寫一千字,它們帶來的可能是更多的焦慮和難以熄滅的欲望。但如果把這些外在目標轉化為內在目標,例如讀書來提升自身內涵,或發表文章分享自己的思想與價值觀,就可能在追求目標的過程中同時享受成長的快樂。
追求優秀,成功隨緣
關於優秀,中國當代學者周國平給出了很好的解釋:「讓上天賦予你的各種精神、能力獲得成長,智、情、德全面發展,擁有自由的頭腦、豐富的心靈和高貴的靈魂,這樣你就是一個在人格意義上優秀的人,同時也擁有了享受人生、幸福的能力。」
周國平在一次演講中提到,年輕人在為自己設立人生目標時,應把優秀視為第一目標,成功最多是第二目標。他認為優秀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可以藉由努力獲得,而成功則取決於無數外部因素。積極心理學家在做了大量關於幸福的研究之後,也將個人的優秀擺在十分重要的位置,他們認為只有追逐優秀才能帶來長久的幸福。
一個明智的人應把精力放在那些自己可掌控的事物上,儘管優秀無法保證能獲得社會意義上的成功,但追求優秀的人藉由充分的自我發展,生活充實而富意義,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一種成功,而這種成功無需他人或社會來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