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本來就不是人生的全部,但多數人當它是一切來奉行。
我因而想起林則徐的家訓:
子孫若如我,留錢做什麼?
賢而多財則損其志;
子孫不如我,留錢做什麼?
愚而多財益增其過。
我們之所以想賺很多錢,未必全數是貪慾,另有一個原因是孩子,可是給子女財富,他們便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嗎?
父親曾說,一個人該擁有的是勇氣、骨氣、志氣三氣合一者,人生才會不懼,拜倫說,逆境是達到真理的一條通路,如果什麼事都替孩子鋪陳好好的,應該走不出像樣的人生。
日修大師把一天當一輩子來演,這樣一來便有春耕、夏作、秋收、冬藏,也有起承轉合,白天黑夜,我的白天是老闆的員工,但是黑夜則由自己當主人,白天工作,夜晚休息復活,等待明日重生。
努力工作,但只做到沒力就停,夜裡放空,還原失去的體能,明日再造,我創造了一個周而復始的輪迴,一套有益身心的態度。
我的收入一直不是最多的,但消費很少,二減一還有一永遠是正數,不像我的好友們,收入雖多但減除消費變成負的,正數才是贏家,煩憂頓減,不是嗎?因為存在才有意義,於是我設想過一種更有意義的生活,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有如蟻螻一般拚死拚活。
這個美好夢想來自美國哈佛大學的經濟學家史酷必,他強調「身價」,說它值二億四千萬,工作不過是身價的八分之一,為了八分之一,失去八分之七,的確可悲。
價格與價值因而有了區分,價格是金錢表面意義,但是價值則是深沈的內裡,錢可以買得到全是小事,買不到的才是大事,真的買不著應該則是大事不妙了。
活著幹嘛?
最妙的意義應該是享受人生,得到你所要的是其一,享受你所得的才是核心意義,工作這件事很辛苦,所以該由休閒生活負責醫治,歐洲人樂在工作並非代表工作全數如飴,而是懂得兌換,把辛苦的工作用度假旅行,優雅生活,下午茶等等抵消,再度開始下一段努力的歷程,這種周而復始的演繹是有意思的,讓工作變得擁有美好目的,辛勞成了下一段旅程的美好付出。
依前所述,每一個年紀,夢想應該都有所不同,三十歲的人不可能等於七十歲,人該隨著歲月的荏苒,而有所精進,三十歲,智慧未開,執迷於工作,想賺很多錢,是合情合理的,但是過了十年,到了四十歲,就得好好想一想,是否該在工作之外,加點生活趣味,到了五十歲,想望優閒生活是合情合理的,六十歲,希望人生精緻優雅,七十歲則該雲淡風清了。
人生本來就有很多無奈,離苦得樂才是使命,所以得保握,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以前輕而易舉可以做得到的事,而今不能,搬一個重物,得先默念一、二、三,緩緩搬起,腰肩無損,得誦阿彌陀佛感恩,以前遠近皆得見,如今視茫茫,怎麼看都不宜了,曾經相信不會老,現今知道不會再年輕,這就是人生;它不是絕對,而是相對,一種游移,東補一點,西挖一塊,組成當時的最美。
我因而理出一套很有哲思的人生四要,一健康、二快樂、三時間、四美好生活。
再加上口袋還有一點點錢,叫做「富有」,如果只有努力工作賺到錢,頂多叫「有錢」,有錢跟富有不同,有錢人是有錢,之後很容易一無所有。
這是一個笑話:
僕人跟主人講:「我比你聰明!」
主人疑惑,僕人笑道,說他有辦法證明。
第一道提問:房子多大?
主人聽了之後哈哈大笑,房子多大還用問嗎?當然很大,前面有一百多坪花園,後面有一百多坪游泳池,中間寬敞之處有一百多坪是別墅,還問僕人大或不大?
僕人繼續第二個問題:賺多久?
這下主人更開心,賺多久還用問嗎?
「你以為一天、二天可以賺到這麼大房子嗎?我告訴你,我可是賺了二、三十年。」
僕人這下笑得開心的。他一下子就住進來,而且按月有薪水,花園都他在散步,泳池無人唯獨他游,別墅諾大他享受最多,到底誰聰明?
我明白了,上回我在豪宅區內發現有人優雅的躺著做日光浴的,可能不是主人,而是僕人吧。
我喜歡臥讀陶詩未終卷,又乘微風去鋤瓜的心境,一首詩便可以解這兩層意義,柴米油鹽醬醋茶,不可不要,琴棋書畫詩酒花,非要不可,橫批──活得像人;我們不是不要工作,而是要做有意義的工作,做人本來就很辛苦了,如果再無意義,渾渾噩噩,糊裡糊塗過日子,便是蠢了。
朋友問我,何以少煩惱?
「煩惱無用,無用煩惱」吧,說來簡單,但卻要一個「究竟」,人只有一輩子,要不了全世界的,所有的努力都得付出,那只是一種交易,我不願意用珍貴的時間,換取代幣式的金錢,我理解哪些該要,哪些不該要,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哪些需要,哪些不需要,這樣一來,就可以分出重要與不重要的了。
我與眾人一樣,人生只是一個圓,只不過一般人要的是全部,我只敢得一小部
分。
以購買房子來說,辛苦買下之後,負擔很大,貸款付不起,活得很不自在,天天煩著,心情跌落谷底,這一棟房子鐵定不重要,但我並不反對買一棟屋來遮風避雨,付款輕鬆,沒有壓力,把家營造得美輪美奐,這棟房子就很重要了。
賺錢亦復如是,賺到了,可以用得到,那是我的,賺到卻用不到的則是你的,賺到之後得與閻王平分的,他的了。
財富是我心目中的生命意義交換券,不是綾羅綢縀,或者美玉寶石,沒有錢當不可行,但只有錢也不行,我用它去換取一輩子的浪漫行旅。
還想多賺一點錢,因為:
‧ 想蓋一座給人幸福感的美好生活中心
‧ 想替老家的鄉民蓋一間圖書館
‧ 想再走一趟絲綢之路
‧ 想
……
沒有錢一定走不了的,但有了生命意義的賺錢方式,即使苦,也有樂了。
「人生最終的價值在於覺醒和思考,而不只在於生存。」
亞里士多德眼中的存在更高級,除了生存之外,還要有意義。
(本文選自全書,張若儀整理)
作者:游乾桂
出版:時報出版
書名:親愛的,你今天快樂嗎?拋開焦慮、疲倦、憂鬱,當自己的心理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