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打工就像一座削弱向學意願的監獄…
「黑心打工」究竟是什麼?
根據專門研究教育社會學的中京大學大內裕和教授的定義,黑心打工即為「無法兼顧學生生活的打工」(與金野晴貴合著《黑心打工》,堀之內出版)。這是大內教授從強迫勞工從事嚴苛工作的「黑心企業」一詞所延伸出來的造詞。
要求學生從事毫無休息時間的長時間勞動,藉著研修或試用期等名目來支付比最低時薪還要低廉的工資等等,甚至還出現違反勞動基準法的打工。過去也曾出現要求打工人員自費購買聖誕蛋糕、關東煮、衣服、化妝品等公司商品這類違反刑法的案例。
但這些與學生有關的打工模式的劇烈改變及異狀,不僅是學生,就連大部分人都毫無知覺。不過當我們一看到目前現存的工會名單後,就可以了解背後的原因了。社會大眾不僅不將他們納入工作諮商或生活諮商的服務對象,甚至還會說:「那種打工,辭職不就好了嗎?」而一笑置之。
如同大內教授所言,黑心打工的出現正是受到了正職員工的替代化以及非正式雇用制度增加的影響,因此打工人員的負擔也逐漸加重。大多數人還未能理解,現在的打工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結構變化。
在這層意義上來說,創造出黑心打工一詞的大內教授實在功不可沒。隨著黑心打工這一新詞的出現,學生及其周圍的人也跟著察覺這些打工方式有問題,更有部份工會也開始以學生為對象制定出諮詢制度。當打工的學生前往工會諮詢時,不只會諮詢自己的工作問題,也會一併為同事或後進員工提出疑問。學生們將整個工作環境的問題視為自己的責任,開始帶動職場或業界的改革。
打工的學生不得不前往工會諮詢工作問題的現象,在過去可曾出現?這也代表包含學生在內的貧困世代已經面臨了巨大的危機。
「小心我殺了你」
工會組織「黑心打工聯盟」的渡邊寬人先生認為,可被認定為典型的黑心打工的企業就是在首都圈擁有許多連鎖店的「溫野菜」。應該也有讀者知道這間店吧?他們以低價提供品質優良的肉及蔬菜,一到假日店內就會聚集年幼老少各年齡層的客人。
二○一五年九月,工會針對「溫野菜」及其加盟總部「REINS INTERNATIONAL」發起了團體協商。
一位因出錯而被某女性分店長責罵的打工男大學生因為太過害怕而前往工會諮詢,才讓整件事曝光。店長竟對那位想辭職的大學生說出:「我現在就去你家!」、「小心我殺了你。」等等威脅的話語。這一點也沒有誇張,也有錄音檔可以查證。
根據渡邊先生主導的工會所進行的調查結果,可以發現那位那學生平日就時常受到上級的職權騷擾。不顧對方只是個打工學生,竟要求他負擔起門市的重要職務,即使想辭職卻也因為責任感而遲遲說不出口。
「黑心打工聯盟」更進一步向這位大學二年級的學生進行調查,發現了他在打工的四個月內不僅時常被連續排班,還被強迫要自費購買商品。現在工會則要求企業應償還未支付的薪水以及購買商品的費用。
更讓人震驚的是,大學生從二○一五年四月開始直到他提出離職的八月為止,即使每天都毫無休息地工作十二小時左右,卻還是有尚未收到的薪水。而且只要犯錯就會被過度責罵,以「將食物掉到地上」這類理由要求他購買公司商品,更因此付出了十萬日圓以上的費用。這些費用完全無視本人的意願,直接從薪資中全額扣除。
隨著這些事實一一浮現,我們可以一窺黑心打工扭曲的情況。但若一旦習慣這種工作,大概也不會覺得有哪裡不正常了吧。
在黑心打工的世界中,勞基法根本起不了作用,根本是個無法可管的地帶。因此他便向店長提出辭職,並說:「這樣我沒辦法兼顧學業,無法繼續打工。」但店長卻說「你犯了太多錯,只能讓你接受懲戒免職」、「你要怎麼負起責任?」等威脅,要求大學生支付四千萬日圓的損害賠償金,不讓他辭職。
於是,削弱向學意願的監獄就此誕生。
黑心打工對貧困世代來說,已經完全是監獄了。由於大學的學費高漲,無法接受家人援助或是有其他苦衷不得不打工的學生也跟著增加。另一方面,將弱勢學生當成奴隸或囚犯一般對待,以幾乎是侵犯人權的方式要求他們工作的職場也不斷增加。這也是因為在公司構造上出現了若不這麼做,整體經營系統就無法運轉,難以締造利益等問題。
現在由於「溫野菜」在與工會的交涉過程中做出毫無誠意的應對等不當行為,黑心打工聯盟向東京都勞動委員會提出檢舉。今後為了將年輕人從監獄之中解放,他們勢必還會不斷地進行團體協商吧。
(本文選自全書,張若儀整理)
作者:藤田孝典
出版:高寶出版
書名:貧困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