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任何人──與任何我們所愛之人──隨時都可能會失去性命，這個事實不斷提醒我們要維繫彼此的關係。
威廉牧師一開始先告訴他的兒子，他很驕傲兒子長成這樣的男人。他請求兒子的寬恕──在馬修高中時期，他們發生過好幾次爭執，彼此使用了憤怒的字句；他也告訴他的兒子，他原諒兒子多年來不好的行為。「我告訴他，我知道他已經長大成人：從他冷靜自持的表現，我可以看得出來。然後我告訴他，我們很感謝上帝將馬修賜給我們。我說：『馬修，謝謝你是個這麼棒的兒子。我非常愛你。』」
「哇，你真的實踐了你的傳教內容，」我說：「對馬修來說，這一定是個很棒的禮讚。他有何反應呢？」
「馬修比我們以往見過的更嚴肅，」約翰說：「他告訴我們，他愛我們，並為他曾經造成的麻煩致歉。他說，他非常感謝我們對他的耐心與指導。他說，在過去兩年裡他成長了，九一一事件使他發現他的家庭與朋友都處在危險中。他覺得服役與海軍陸戰隊的訓練，使他有辦法回應這些危險。」
我點頭說：「因為你曾參與越戰，太清楚他可能面對的各種危險。你有給他什麼建議嗎？」
「我告訴他，軍隊需要團隊合作。我請求他盡可能平安，不要冒非必要的風險。我提醒他要經常禱告，然後我說神會眷顧他。」
貝蒂補充：「我們還告訴他，我們每天都會多次為他禱告。」
「威廉夫人，妳還跟他說了其他的話嗎？」我問。
「我說：『我非常以你為榮！看到你離開，讓我非常難過。你年紀再大，也是我的寶貝。現在我知道，我不能再保護你了。』」
「他如何回應呢？」
「他說：『媽媽，也許這次輪到我來保護你們了！』」
人總會為所愛的人擔憂掛心
有人說，生兒育女表示你決定容許自己的心永遠在肉身外徘徊。我詢問威廉夫婦，看到電視上即時播出的戰爭場景，他們有何感受。他們很感謝媒體持續的報導，但認為它是祝福，同時也是詛咒。他們膠著在新聞報導上，盡可能追蹤馬修隸屬單位的行動。每次當記者提到海軍特種部隊遭遇抵抗時，約翰與貝蒂知道這意謂有人朝他們的兒子開槍。
接下來幾個月，我屢次想起威廉夫婦。我冷汗直冒地想像，自己孩子身處戰區會是什麼感覺。「不好的方面」是，在美軍入侵伊拉克期間，我發現自己會查看報紙上陣亡美軍的名單，每當沒有看到馬修．威廉的名字時，我總是感到如釋重負。
在伊拉克戰爭平息後，我打電話給威廉夫婦，詢問他們是否有兒子的消息。結果發現，馬修已經回到美國。他在伊拉克北部的一場直升機意外中受傷，已經快要痊癒了。他告訴父母，在軍隊完成役期後，他計畫讀大學。他和莎拉．安也正在論及婚嫁。
我詢問威廉夫婦，他們在書房與馬修的會面，是否對他們後來被告知馬修受傷產生影響。
貝蒂代表他們兩人回答：「我已經有過等待一個男人自戰場返家的經驗，」她意指約翰：「當他離家時，我有很長時間能想像可能發生的最糟糕情況。這次馬修離家為他的國家作戰，我們很欣慰地知道，如果發生最糟糕的情況──如果他被俘虜或因受傷而無法倖存──我們的兒子知道我們全心全意愛他。他無須擔憂會留下任何來不及說的話。」
不需要戰爭或恐怖攻擊，我們就能知道人生有多麼朝不保夕。我們都身處在突然發生車禍事故或心臟病的風險下。諸如西尼羅河病毒（註：West Nilevirus，一種熱帶和溫帶地區病毒，主要透過蚊子叮咬而傳染給人類）與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註：SARS，一種由冠狀病毒引發的非典型肺炎）都可能導致非常健康的人，在做非常普通的事情時，幾天內發病身亡。它可能發生在你我身上。
我們任何人──與任何我們所愛之人──隨時都可能會失去性命，這個事實不斷提醒我們要維繫彼此的關係。龍樹（註：Nagarjuna，西元二世紀的佛教僧侶）的《寶鬘論》（註：Precious Garland，相傳為龍樹菩薩送給國王有關宗教和道德的著作）提到：「安住死緣中，如燈處風內。」（註：就像燈在風中一樣，隨時可能熄滅，我們也隨時有死亡的可能。）死亡就在我們周遭，隨時都可能發生。
你的生命中，如果有人驟然去世，你是否會有重要的話語來不及說出口？如果你愛的某人突然在明天被送進加護病房的隔離病床，神智清醒，但依賴呼吸器才能呼吸，亦無法言語，他是否會擔心你們之間會有來不及說的話呢？那麼，今天就是將這四句話說清楚的好日子。
（本文選自全書，張若儀整理）
作者：艾拉．碧阿克醫學博士（Ira Byock, M. D.）
出版：大好書屋
書名：告別前一定要學會的四件事：練習寬恕、感謝、愛與別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