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從何而來？又將如何釋放？

2017-01-08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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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某種情緒湧現，尤其是憤怒或悲傷的情緒時，用強烈的方式立刻把它表達出來。不過，由於我們被教育成難以就地釋放壓力，更合理的方式便是參與以上所說的「發洩治療」。

在電影《老大靠邊閃》中，勞勃狄尼洛飾演紐約某黑幫家族的領袖，人人聞風喪膽。他脅迫比利克裡斯特爾（Bill Cristal）飾演的精神科醫生幫他解決一些心理問題。在某次治療中，勞勃狄尼洛告訴醫生他快要被生意夥伴的愚蠢和可惡氣瘋了（夥伴才剛嘗試暗殺他）。看到病人因憤怒變得那麼緊張，比利建議他對著沙發靠枕發洩負面情緒。他告訴勞勃：「我一生氣就會拼命捅靠枕，捅完了我就會好很多。你也試試吧！去捅一下靠枕！」一邊說，他一邊向勞勃示意靠枕的位置。

在給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比利運用了心理學的傳統原則：我們可以透過盡可能大聲、大動作的敲打、叫喊和哭泣排解負面的情緒，借此達到立刻舒緩的目的。這一原則在七○年代發展的諸多治療方法中都被採用。那時，參與者們穿著襪子，有些人邊大吼邊猛擊軟墊，把積累許久的憤怒排解出去；有些人拼命地哭泣，平復兒時所受的傷害。參與者們在釋放情緒時，團體中其他人也都保持善意地在他們身旁陪伴。

電影裡，聽了醫生的建議後，黑幫老大一個轉身，迅速拔出自己的手槍，朝著沙發連射數槍。過後，他對著目瞪口呆的醫生說，他感覺好多了，心理治療真是個好東西。與此同時，漫天飛舞的羽毛慢慢落在地毯上。

你可能無法三不五時就摧毀一些傢俱，但你可以做的是：當某種情緒湧現，尤其是憤怒或悲傷的情緒時，用強烈的方式立刻把它表達出來。不過，由於我們被教育成難以就地釋放壓力，更合理的方式便是參與以上所說的「發洩治療」。在治療中，其他參與者會與你一起釋放長久以來累積在心頭的情緒，一起嘶吼，或號啕大哭。

然而，這一心理治療原則——完全不受限制地立即釋放情緒、盡情發洩，到底是如何作用的？似乎仍是個謎。

表達情緒：「情緒空白」之謎

事實上，心理學家們已經對徹底釋放情緒的效果進行了科學研究，但研究結果令人甚為驚訝。

會自我成長的憤怒

當專家要求受試者盡可能激烈地表達自己的憤怒時，他們卻在發洩之後變得更加易怒，一遇到挫折便會更快地用憤怒進行回應。表達憤怒似乎非但沒有讓他們平靜下來，反而使他們習慣於憤怒，發怒的頻率比原先更高。

受試著被要求帶著憤怒講述一起讓人沮喪的事件時，他們在講述結束後的血壓和心跳均比未被特別要求用憤怒講述的人更高、更雜亂。當專家要求他們再次回憶這起講過的事件時，他們變得比實驗前更為憤怒。

（這一切並不能說明七○年代的「發洩療法」毫無用處。這一療法確實使某些參與者得到了幫助，但它產生的益處更多的是因為其他因素，包括在一個團體中的歸屬感、在友善的氣氛下進行的自我表露、心理治療師身負的「典範」角色等等。）

總之，若你在憤怒的時候在家猛打靠墊或摔東西（這些物品並不能為你的憤怒負責），若你在高速公路上猛按喇叭或出言侮辱其他司機（客觀上你根本不可能與這些人解決衝突），你的行為將只會使你的憤怒更加嚴重，你的血壓將會飆升而非下降，而且，更糟的是，你會形成習慣，越來越頻繁地以憤怒回應當下的沮喪。

眼淚只會讓你更加悲傷

專家的研究結果同樣不建議你過於放任自己流淚。哭泣會加深悲傷感，也會使心跳變快、血壓上升。然而，每個人都曾經歷過「號啕大哭之後」感覺變好的情況。事實上，專家指出，哭泣的釋放作用是要當它吸引了另一個頗具善意的人前來表達同情和勸慰之後才發揮出來的。若非如此，一個人獨自哭泣，或哭泣時面對幾位顯得尷尬或有敵意的人士，那麼你就會在悲傷裡越陷越深。

青少年暴力與媒體的影響力

根據情感宣洩理論，觀察他人的暴力行為可以排解自己的暴力傾向。人們長期以為，觀看暴力場面（體育節目、電影等）或參與其中，會讓人釋放「攻擊的衝動」。事實上，所有研究都指向了完全相反的結論。 1998年，美國精神醫學學會公佈了一份超長的研究通報，聚焦媒體對少年兒童暴力的影響。這份通報的簡介部分有一句話：「爭論已經結束。」作者認為，爭論之所以結束，是因為數百項以人或動物為主體的實驗均一致表明：觀看暴力情景會在觀看之後的幾小時內增加兒童和青少年的侵犯行為、甚至有長期影響。

1995年，美國兒童醫學學會在大量嚴謹的實驗後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這兩份通報的末尾都為父母、政治人士和媒體工作者提供了建議。在這樣的結果面前，我們卻驚訝地看到，媒體始終否認其暴力內容對青少年的影響，他們的說法是：「不是電視或電影讓人暴力，而是因為社會本就是暴力的；媒體只是把這樣的社會真實地反映出來。」聽好了，青少年暴力是一個複雜的現象，要找到唯一、真正的成因是不可能的。

但事實上，經常觀看暴力的情節對觀眾確實造成影響。即使不是最主要的因素，但這些暴力因子會與每個人的社會教育背景、人格和對「幫派」概念的理解相加乘，進而影響個體。專家認為，觀看暴力情節會激發幾個機制：透過無意識的模仿把暴力人物當成榜樣（已知最有成效的學習方式）；對暴力和價值觀的扭曲習以為常、不再敏感：暴力被表現為好處多多的解決方法，但它的負面效果（受害者的痛苦、殘廢、死亡）很少被提及。

如今，影像和音效越做越真實的格鬥遊戲使這一現象達到高峰：遊戲中，玩家要讓對方流血，或要將對方敲打多下直至死亡，才能贏得更多的點數。所有研究都一致顯示，在玩過這些遊戲之後，人們會對突如其來的沮喪事件（即使事件的嚴重性極低）更加難以承受。

（內文從《理性的情緒化—精神科醫師拆解七種支配生活的基本情緒》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