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社會的朋友，私訊問我：「怎麼樣可以快速地累積口碑，讓收入穩定？」
朋友秒回：「當然是真話。」
我猶豫了許久，螢幕上的字刪了又寫，寫了又刪，最後只送出：「如果妳真想知道答案，就別問這個問題。」
不知是這句話太重，嚇到她，或是讓她誤以為我生氣了，後來她就沒回應了。
其實，我不意外會有人問這個問題。搜尋一下熱門文章、走一趟誠品書店、瀏覽一下雜誌封面，到處可見10小時、30天、1年就能快速學會某件事情的絕招，或是某人多年輕就多了不起⋯⋯等。
我自己也曾經深深著迷這類標語，覺得自己現在之所以不夠完美，一定來自於我少知道了一些事情，沒有找到厲害的貴人或老師，才會如此辛苦。因此，下意識的會想要找更厲害的招式，越快達成目標越好。
但事實證明，越急，結果越糟。
這般躁進的習慣，直到遇到了一個督導，他只要求我做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就讓我徹底改變了。
他說：「要提升治療功力很簡單，就是每週選擇一個個案，將會談的內容一字不漏的打下來。其他的，不用我多說，你該知道的，自然就會了。」
當時，我覺得這是前輩偷懶、藏私的藉口，但身為新手，也只能鼻子摸著，先照做。還好這作業不需要任何技巧，我只需要像個機器人，把聽見的話變成看見的字。
只是我沒料到的是，人們嘴皮的速度可以這麼快。如果你曾用心計算一個人一分鐘能說的話，你就會知道一個小時的對談，資料量有多麼龐大。
一開始，10分鐘的對話，我需要兩個小時才打得完，而一次晤談最少是50分鐘。換句話說，為了完成這個作業我得待在電腦前將近10個小時，才可能打完。一星期有一天，必須與逐字稿為伍，否則下一週的錄音又會追著我跑。
後來，就算掌握了訣竅，打字也變快了，仍需要7-8小時才能完成。等於上班族一天的工作時間（中間不能打混、逛網頁）。
坦白說，起初我的心情就像剛拜師的小和尚，對於每天只能掃地、挑水，覺得厭煩，老想著師父什麼時候才會教我絕世武功。可是師父都只是摸摸我的頭，叫我繼續掃。說不動搖是騙人的。
而成熟的第一步，是讓「時間」在身上留下印記。
就這樣週復一週，我已經忘了在打第幾份逐字稿時，忽然間，有股電流通過般，我聽懂了個案沒說出口的話，她真正糾結的點。一種打自心底全然的理解，而非教科書上的分析。
那一刻，我再也不懷疑金庸爺爺的話，打通任督二脈是學武之人的重要關鍵。
從此，我對於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有不同的體認。但如果沒有前面花這麼多時間熬，這領悟不太可能到來。可是你若真要我認真說到底懂了什麼，仍然是很飄渺的。講出來就跟「有志者事竟成」，差不多空泛。
我很困難說，到底是哪一次的個案、或哪一段的對談，啟發了我。就像果實成熟，無法區分哪一天的太陽或雨水，滋養而生。整段過程，無法快轉、也沒有撇步，得老老實實走完。
回過頭，我認真探討自己先前想走捷徑、一步到位的心理。表面上看似積極、聰明、有效率，但骨子裡其實是逃避責任、不願面對現實、用幻想取代行動。
累積和耕耘，彷彿是平庸之人才需要拿來說嘴的。
你瞧瞧，多麼狂傲、自大的心態啊！好在老天爺對我很好，沒讓我如願過。
慢慢的我體驗到，一項能力要被培養起來，過程就像燒一鍋水，所有努力就像鍋底的爐火，持續的加熱溫度。火侯可能時大時小，但只要持續不放棄，會等到水滾的那一刻。
可是如果你太心急，不斷地掀鍋蓋，想確認水滾了沒，只會花更長的時間等待。甚至有可能還沒有沸騰，就先變成水蒸氣揮發了。
這道理在我離開教職，踏上創業之路後，體會更深，越想走捷徑，往往繞越多路。
你問我：不渴望成功嗎？但我很清楚，沒有功成，哪來的成功。
功績都是用汗與淚蓋成的，偷工減料，最後承擔的還是自己。
想想是我不對，又犯了心急的毛病，我該好好回應朋友：
「最遠的路，是捷徑。最近的路，是持續。慢慢來，比較快。」
結局會不會更不一樣？
文：諮商心理師 楊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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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開課】《學「問」～高難度對話的望聞問切》～第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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