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十點,掛電話前,阿遠語重心長的說:「想想真可悲!Line群組上百個,朋友名單近千人,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談工作中的不如意。」
阿遠之所以選擇我,不是因為我可以給他什麼好主意,相反地,正是因為我不在他的生活中,對他的專業毫無了解,他才會如此放心地說出心底話。
阿遠的擔心很實際。他不確定自己隨口一句情緒性的話,會被同行、同僚解讀成何種意思;找客戶訴苦?他沒傻到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和太太談心?他不想自己正焦頭爛額時,被妻子追著問公司會不會開除他;那些平常打屁的臉友、賴友,更不可能懂他的痛苦。
廉價的安慰他聽多了,那滋味比摻了水的米酒,還難入口,卻又不得不嚥下化學味十足的關心。
在職場打滾多年,阿遠很清楚謹言慎行,是保護自己和別人的最上策。有些話沒分享,不是因為關係不好,正是因為互動太頻繁,隱微的競爭關係會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挫折教會他,那些傷你最深的人,往往是你當初最信任的人。夠靠近,才知道痛點在哪。
我問他:「你信任我嗎?」
他笑著說:「等哪天你不開課,真的變我朋友,就不說了。」
我苦笑,因為我在這句話裡聽到了「慈悲」。想起了一個故事:
法會結束,香客都安頓好、就寢後,一位年長的比丘尼囑咐新進的小姑娘:「離開時,記得要把廚房的門鎖好。」
小姑娘不解:「師姐,來廟裡參拜的民眾個個都很虔誠,行善佈施,難道妳把他們當賊來防?」
「如果廚房的門不鎖,有人半夜肚子餓,發現廚房有食物,這時他是吃還是不吃?吃了,他變成了小偷;不吃,看著眼前白胖胖的饅頭,他會有多痛苦。你若真要對人好,就別留下陷阱考驗他。」
第一次聽這個故事,還是個莽撞無知的年輕人,無法理解明明是對方犯的錯,為何要怪人沒鎖門呢?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明白,我們所做的事情,有一天都會回到自己身上的。
阿遠的歷練讓他了解到,無論他說的話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必須考量到潛在的影響,對誰說?說什麼?怎麼說?都是盤算,也是修養。
你覺得他活得很累?我覺得不肯接受這個事實,更累。
阿遠早看透這一點,傷反而少一些。
如果你身邊有一個能讓你暢所欲言的朋友,不論大小煩惱、公事私事,你都敢找他傾訴,並獲得剛好的對待,要記得你是幸福且幸運的。
在這個通訊軟體和交友網站比電視頻道還多的世代,要找到一個讓人放心的朋友,難度和中統一發票特獎是差不多的。機率仍然有,也比找靈魂伴侶簡單些,至少你不用和他一起生活、管理財務、生兒育女。
但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個好人,與人為善,卻一直碰不上這樣的靈魂朋友。別自責,互動是兩個人的事,對方的回應要能契合你的風格,並跨越到更深的信任,是種緣份,需要一點成熟、美感和時機,刻意了,就僵了。
文:諮商心理師 楊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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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開課】《學「問」~高難度對話的望聞問切》第九期
從此再也沒有難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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