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同樣的話你要講幾百遍！？

「妳容易生病，又怕生，還經常鬧彆扭說不想上學，為了妳我不曉得吃了多少苦頭……」媽媽開始碎碎念。

「同樣的事要講幾遍，我耳朵都長繭了。」妳皺起眉頭說。妳非常討厭媽媽這種討恩情的口吻。

「多虧了妳，我才能長得這樣頭好壯壯啦！」妳可以這樣回嘴，但是對方無法感受到妳的真心。因為妳陷入了情緒，講出來的都是氣話。

不要讓溝通流於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責罵。想要讓回話充滿知性，就必須隱藏妳內心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滾滾怒氣，好好解釋清楚自己的立場與想法。

媽媽從前的夢想是當職業鋼琴家，但是因為妳太難帶，只好放棄夢想……每次媽媽對著妳回憶往事，總不忘加進這段。

她說話從來不照時間順序，重點跳來跳去，常常連自己也搞不清楚講到哪裡。同一件事翻來覆去地講，總讓妳火氣直衝腦門，這樣下去的話，妳會變得討厭媽媽，無法忍受她的所作所為。

在形成那樣的局面之前，妳需要一個轉機。

對妳們母女倆來說，這個機會十分關鍵。姑且不論母女關係，兩人也是有緣才會相逢，能夠更了解對方，相處起來豈不是更有趣嗎？

話語是具有無限可能性的，可以讓初相見的兩人互相對立，也可以產生共鳴。關於話語蘊藏的可能性，人類的研究還完全不成氣候，也缺乏實驗結果佐證。要讓這些可能性互相碰撞出火花，我們的勇氣也還不夠。

所以，就由妳開始吧！為什麼媽媽會一再重複相同的話？妳很想知道原因。

但是在這種狀況下打破砂鍋問到底，對妳們的關係並沒有正面幫助。與其追問對方，不如妳率先表白，誘導她說出原因。

「媽媽的夢想被我中斷的事，我真的很難過。但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呢？我該怎麼做才好？媽媽希望我為妳做什麼？」妳可以這樣問。

「妳這孩子在說什麼呀？傻瓜，我只是懷舊而已，不要想得那麼嚴肅啦！」媽媽說。

「既然如此，可以就此打住嗎？如果妳又開始講，我可是會發出『黃牌』喔！」妳說。

搞不好，媽媽也一直在等待妳開口喊「卡」。總是重複同樣的話，或許正反映出說話的人沒有被體察的心情。你會學會…互相怨懟不如老實說的黃牌力！

「工作還順利吧？」動不動就愛問丈夫的薪水、獎金、升遷問題
小嬰兒忽然哇哇大哭，母親慌了手腳：「怎麼辦？傷腦筋，我該怎麼做才好？我不知道……我才想哭呢！」養育子女就是這麼一件讓母親焦頭爛額的事。

上了小學之後，擔心不減反增。就算上了大學，父母的煩惱和責任也不會隨之減輕。等到孩子終於踏出社會，還來不及鬆口氣，又面臨下一個課題―結婚。總而言之，母親的角色就是始終為孩子牽腸掛肚，有時汲汲營營、有時緊張兮兮。

但是站在孩子的角度，卻很難理解媽媽的牽腸掛肚，只會心想：「幹嘛老是問這問那的？」反而覺得媽媽很煩人，恨不得離她「愈遠愈好」。

假設妳已經結婚，離開原生家庭。直到現在媽媽還是用對小孩的態度對妳。偶爾碰面，第一句話就是問：「工作順不順利？」
「妳說我老公嗎？還ＯＫ啦！」妳回答。
「家事都有處理妥當嗎？」媽媽問。
「別看我這樣，我其實很能幹的！」妳說。
「老公的薪水夠養家嗎？」
「不夠也沒辦法啊，老是抱怨也沒有幫助。」
「他的獎金大概有多少？」

對話進行到這裡，妳原本帶著笑意的嘴角也開始抽搐。
「我老公的獎金跟媽媽有什麼關係？」妳說。
「沒有啦，我只是擔心所以問一下嘛。」
尷尬氣氛瞬間緩解。

母親又接著問下去：
「那，他在公司的評價怎麼樣？」
「媽，妳到底想知道什麼啦？」妳說。
「沒有啊……我只是希望妳過得幸福……」媽媽說。

奇怪！ 對話進行到這裡總會中斷。妳生著悶氣，放棄跟母親繼續溝通。但是，這樣發展下去，妳們將只能維持母親和女兒的血緣關係，無法進化為兩個成人之間的親情關係。

從今天開始，在妳生悶氣之前應該堂堂正正地回嘴，不要再扮演小孩子的角色了。「媽，妳好像間諜喔！不要問這些怪問題好不好？不只對他不禮貌，連我都覺得好像被侮辱了。」妳明確地提出抗議。

重新提出獨立宣言是必要的。
媽媽恐怕會大吃一驚，被妳這麼衝的口氣嚇到。為什麼呢？因為她問這些問題並沒有特別的用意，只是出自關心，才會這樣一不問二不休。

在她的眼中，不管到了幾歲的妳都還是小孩子。她覺得有責任要照顧妳的生活或許媽媽自己沒有意識到，她對妳的「責任」不知從何時起變質成了「權威」。母親對孩子雖然有「責任」，卻不代表「權威」。

母親若想要向長大成人的女兒表達親情，就應該遵守成人之間的分際。

首先，不能刺探對方的隱私。彼此之間愈親近，就愈必須尊重對方的私人空間。 「媽媽，我現在是老公的人生伴侶。就像經營一家公司一樣，我們有自己的經營方針和企業機密，妳不要問那麼多啦！妳愈問我會愈不想說的～」妳可以這麼說。妳應該冷靜地、平心靜氣地告訴媽媽成人的相處規則。

「不要管我」這句話是絕對禁忌。「管」這個字對母親來說格外刺耳，會刺激她產生抗拒心理。

妳就照著妳內心的感覺，帶著笑容、用討人喜歡的成熟話術來說明。「媽媽，如果妳希望我幸福的話，拜託妳，不要再問一些失禮的問題了。我的幸福是我自己應該負責的。」

或許母親當場並不會直接表示認同，說出「知道了」來回應妳，但是內心絕對會因為妳回話的勁道而深受衝擊。

妳的進步，也必然能引導母親的進步。你會學會…重視私人生活的成人相處力！

每次見面就來頓「要跟婆婆好好相處」的八股說教
妳搭客運約兩個小時就可以回娘家，但是考量前後需安排的事，其實並不頻繁。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回去見見雙親，不知不覺就到了回家時間。

「那我走了，你們好好保重身體喔！」妳說。
「要跟婆婆好好相處啊！」母親說。
「討厭啦～媽，怎麼老講這句話？」妳說。
「講多少遍都不夠啦～要好好跟婆婆相處！」母親說。

對母親來說，「女兒嫁人」的觀念遠比「女兒結婚」來得強烈。

因為她期望女兒別跟婆婆吵架，和睦相處，當個討人喜歡的媳婦，所以總忍不住嘮叨幾句。
但是妳一聽就會不爽！

妳無法率直地接受母親的心意。

好不容易開心地回娘家，妳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都要用這句八股的話作為餞別。雖然說一句「好，我知道了」就可以解決，但是妳就是不想說這種空虛的謊言。

是世代差距還是立場不同？母親對傳統觀念沒有任何抗拒和質疑，只是想給妳忠告。她認為那是身為母親的義務。她基於常識說出理所當然的話，萬萬沒想到會引起妳的反彈和不愉快。

換句話說，她只是說出一般「好媽媽」會說的台詞罷了。如果不制止的話，她往後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妳說相同的話。妳必須鼓起勇氣頂嘴。

「媽，不要講那種老生常談的話啦！要跟一個人相處得很好，就代表也必須要吵架啊！」妳說。

「不行啦！不可以吵架。就算不是真心的，表面上對婆婆還是要說『是、是』，姿態要放低！」母親說。

「媽，妳太老派了啦！低姿態不就是客客氣氣、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嗎？時代早就不一樣了。」妳說。

良好的關係不是發生在人與人接觸的當下，而必須經過時空的淬鍊，最後自然形成。一開始就以「好好相處」為目的，卻無視於雙方的個性或想法，實在是太不自然了。

「我不想要那種刻意做作的婆媳關係。倒不如把眼光放長遠一點，慢慢建立互相尊重的相處模式。」妳說。

母親聽到妳的決心，應該就不會一再重複那些陳腔濫調了。你會學會…超過表面形式的真心力！

總是羨慕我朋友或認識的人，說「妳也要好好加油！」
「好像聽說Ａ要在陽明山買房子？妳也要加油啊！」母親噹了妳一記。

但是Ａ的先生和妳的先生工作性質完全不同，妳和她的價值觀和人生觀也大異其趣， 根本無從比較。然而母親的語氣卻羨慕極了。

過了一會兒，又爆出另一條新聞：
「聽說Ｂ要成立一間飾品公司耶！好厲害，妳也要加油啊！妳之前說要追求理想中的自己的決心，都跑到哪裡去了？」母親說。

她似乎對最近的妳很不滿，動不動就要酸幾句。「難得都學了西班牙文，不利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真不知道她是在鼓勵妳還是責備妳，聽起來兩邊都有可能。妳聳聳肩表示「聽到了」。

「不管在國中還是高中，妳的成績都比Ｂ好，妳就多加油吧！」母親說。

妳的忍耐終於到達臨界點。

「媽，我也是很努力啊！但是再怎麼努力，處理眼前的問題就已經很吃力了。妳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妳說。

「妳在說什麼啊？妳也是很有發展性的。妳留過學，又待過一流的廣告公司，幹嘛要自我放棄？不要甘於當一個平凡的主婦啊！」母親說。

沒錯，母親對妳寄予厚望。她希望妳能代替她完成做不到的事，所以幫助妳、支援妳、鼓勵妳。對她而言，妳就是未來、就是希望。

當然，她並不是對妳有所求才把妳撫養長大的。但是對於妳不願意迎合母親的期待，她是相當悔恨的。這種心情無處排解，只好搬出妳的朋友或認識的人，然後用「妳要好好加油」做為攻擊的武器。

這種時候妳要明確地、有技巧地頂嘴。正如母親對妳抱持著憤怒或遺憾的感覺，妳的感覺也值得受到重視。

「媽媽，我跟妳說，我很高興妳對我期望這麼高，但是老實說讓我壓力很大。我現在的生活就很開心了，只要全家人健康，我不需要第二棟房子啊！」妳說。

「我從前很希望成為大家說的『理想中的自己』，但是那全都是虛幻的。如果又想變成Ａ、又想變成Ｂ，一直在追求理想中的自己，到最後誰也當不成，甚至會迷失了自己。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其實，我只想當我自己。我想成為『我能夠當的自己』。西班牙文遲早有天會派上用場的，不需要心急。我的目標是成為『我能夠當的自己』，所以我想慢慢開發、醞釀自己的能力。究竟我能夠多忠於自我，每天都是考驗。我覺得我無法符合媽媽的期待。但是我想符合自己的期待。別對我失望，看著我努力好嗎？」

聽到妳如此真誠又懇切的話，媽媽一定覺得妳耀眼得難以直視，而且也會認同妳的看法。

頂嘴的藝術，同時也是讓對方接納妳的意見的藝術。你會學會…能夠斷言「成為真正的自己」的自我力！〈本文選自全書，曾琳之 整理〉

作者：八坂裕子
詩人。生於東京。御茶水女子大學附屬高等學校畢業後，進入文學座演劇研究所修畢。1967年，詩作〈拿破崙與草莓〉獲得資生堂宣傳雜誌《花樁》的最優秀獎。之後陸續出版詩集、小說、散文，活躍於各種領域。
著作有《我是不是很不會講話？》、《99%的幸運都來自說話術》（暫譯，集英社出版）、《享受40歲之後的『一個人時光』》（暫譯，PHP文庫出版）、《被愛的女人的19種知性》（暫譯，PHP研究所出版）、《憤怒的女人們》（暫譯，HOME出版）、《不花錢的奢侈生活》、《如何當個「時髦女人」》（暫譯，三笠書房出版）、《向星星祈願──維繫生命的77句話》（暫譯，三麗鷗出版）等等。

出版：時報出版

書名：頂嘴的藝術：不委屈、不失禮、不尷尬的頂尖回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