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丹佛監獄實驗

我們常常嘲諷某些人是「屁股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是這些人背叛自己的良心？還是因為權力、利益移動了他們腦中的好靈魂？使他們從善良變邪惡？菲利浦．金巴多（Philip Zimbardo）是著名心理學家，他曾任教於史丹佛大學、耶魯大學、紐約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心理系學生最常用的第一本教科書《心理學》（Psychology and Life）他就是作者之一。他設計了一個實驗，想要研究人在不同的情境下，「行為」和「心理」會有何改變？

他在大學的布告欄登廣告：「研究監獄生活的心理學實驗，急需男大學生志願者，實驗時間一到兩周，每天十五美元。」結果來了七十多位志願者，研究團隊挑了二十四名學生，隨機分成一半演囚犯，一半演獄警。學生被放在史丹佛中心廣場（Main Quad）喬丹大廳的人造監獄裡。

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實驗開始。實驗前，金巴多告訴演獄警的學生，要想像自己是真的在執行勤務，但是不可讓演囚犯的學生受到傷害。模擬的情境很逼真，扮演囚犯的學生，假裝先被警察逮捕，接著採集指紋，蒙上眼睛，關進監獄，然後扒光衣物，搜身、去蝨、剃頭，分發囚服，得到一個號碼，戴上腳鐐，進入黑獄世界。

假戲真做 跨越人道界限

問題是「假戲」如果「真做」，那可不得了，扮演獄警的學生「入戲」越來越深，他們辱罵「囚犯」，扒光他們的衣服，動不動突擊檢查，剝奪囚犯的睡眠……對囚犯施以無情的虐待。而「囚犯」呢？他們漸漸失去耐性，起來反抗，但被暴力報復，有些變得歇斯底里，有些陷入絕望。有五個人情況太嚴重，不得不提前退出。情況越來越瘋狂，等於已經失控，但主持研究的金巴多也「入戲」太深，他以監獄的「大家長」自居，興奮地蒐集新的狀況和變化，忘了這是一個「實驗」，而且已超過人道的界線！

幸好，團隊中有一個人叫克里斯汀娜．馬斯拉奇（Christina Maslach）頭腦還清楚，她出來阻止實驗繼續進行，在緊要關頭叫醒了金巴多。金巴多受到當頭棒喝，提前停止實驗，才沒有發生更大的悲劇。但是演囚犯的學生身心已經受到嚴重傷害，他們不相信抽樣是隨機的，他們堅信「獄警」是刻意挑有「虐待傾向」的人，他們甚至以為獄警身高比自己高許多，但其實兩邊的平均身高是一樣的。

這一切是實驗多久發生的？一、二、三、四、五、六 ，只有短短六天！而「囚犯」在第二天就發生反抗，開始崩潰了。這就是著名的「史丹佛監獄實驗」。

這個實驗說明了「處境作用」的程度，遠遠超過人們的預想。原本正常、健康、善良的一般人，一旦他的身分改變，他就會「主動」接受被指定的角色，包括這個角色在社會中隱含的標準。例如獄警就會專制、暴虐，而囚犯就要卑微、屈辱。所以善良人會變邪惡，好人會犯下惡行，往往是外在的「處境」造成的。

路西法效應 天使變惡魔

從這裡可以解釋為什麼原本和善的青年會成為恐怖分子，進行屠殺無辜的自殺性攻擊。軍警對於自己角色認定，過度服從上級的命令，無情鎮壓平民。

金巴多把這個效應命名為「路西法效應」。路西法是上帝最喜歡的天使，而他卻禁不住誘惑，犯下自以為是對的「惡行」。金巴多借用這個典故，指在某種情境下，經由「心理動力」造成天使變惡魔，好人變壞蛋。而所謂心理動力的來源，多半是權威服從、去人性化、去個人化……等。從希特勒、史達林、毛澤東的恐怖統治，到最近發生的美國大兵在關塔納摩監獄虐待伊拉克、阿富汗戰俘的事件。

除了歷史事件的見證，一般社會的行為也可以從「路西法效應」來解釋，根據金巴多的統計，有四分之一飛行事故的起因都是副機長過於服從權威，即使機長的判斷錯誤，也照樣執行。

我們一定會身在一個「處境」中，那要如何面對「處境的力量」，才不會失去善良、理性的自我呢？金巴多提出十大抵抗的盾牌（如上表）。

很複雜，對不對？那金巴多當時如何覺醒？是靠他自己這十大守則嗎？不是，是馬斯拉奇對他當頭棒喝，所謂「當局者迷」，我們需要別人、別的機構、別的力量互相制衡。所以金巴多後來向馬斯拉奇求婚，兩人結為連理，他找到了終身的幸福倚靠。

金巴多保持善良的盾牌

1. 承認自己會犯錯誤，當斷則斷，不堅持到底。

2. 保持警覺，保持批判性思考。

3. 責任要自己負，「聽命行事」、「每個人都這樣」不是推卸責任的理由。

4. 堅持自我的獨特性，不允許他人把你去個性化。

5. 記得「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官大不一定學問大。

6. 每個人都希望被群體接受，但也要保持自己的獨立性。維持群己關係和諧。

7. 辨清接收的訊息，是不是制式的？

8. 平衡時間觀，過去與未來要連接，這樣可叫醒自己當下沉迷的行為。

9. 不要為了安全感的幻覺，犧牲個人或公民自由。

10. 反對不公正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