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服輸 以感動力躍上國際舞台

「曾經有一位老師對我說，我身上有三大缺點，女性、亞洲人、太年輕。」這三項「缺點」，足以挫折任何一位想在美國音樂界出頭的人，但有一位華裔女孩就是不服輸。三十三歲時，她從上百位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成為美國哈特福（Hartford）交響樂團的指揮音樂總監，她，是來自台灣的關琦安。

在台灣，女性指揮家屈指可數，就連在開放多元的美國，仍屬少見。大多數人對於樂團指揮的印象，總以為是白髮、凸肚的中年男子，誰也沒想到，這位亞洲面孔的年輕女性，卻是該交響樂團成立六十八年來，第一位女性指揮音樂總監。

高中赴美求學
愛上自由學習環境，盡情探索天賦

受訪時，關琦安笑著說：「我小時候學了鋼琴、長笛、直笛、聲樂、芭蕾，真的沒想過要走音樂這條路。」然而依著內心一股「想與別人交流的熱情」，她逐漸踏上這條人煙稀少的道路。

這條道路的起點，就在關琦安讀國中時，參加了學校所舉辦的暑期夏令營，到美國遊學兩周。

「上課的時候，老師鼓勵大家多發言，意見相左也可以表達，這與台灣教學方式差太多了！我非常喜歡這樣的環境，於是就申請了當地的高中。」十四歲，還是懵懵懂懂的青澀歲月，關琦安就為自己做出重大的決定。

大學時期，關琦安尚未確定人生志向，但是對音樂的熱情始終未減，又因家中期待她未來返台從事金融相關工作，就讀史密斯學院時，選擇音樂和經濟這兩個完全不搭界的科系為主修。原本她還想同時修資工系，卻因為和課程衝堂而放棄；課業之餘，她還擔任校內合唱團的指揮及參加網球隊。

「小時候覺得，成功的人總是學很多事情，所以一有學習的機會，我就不放過。」關琦安說，不論是數學、資工或經濟學等邏輯性的課程，她都能快速上手，惟有「音樂」沒有明確規則可循，直叫她深深著迷，不停想探索。

她人生第一個關鍵點，出現在大二升大三的暑假。在父親友人的引介下，原本要回台進入某銀行實習，卻因為校友提供音樂課程，外加合唱團老師鼓勵，「我向爸爸說，反正以後都要回台灣，這次機會難得，就先讓我留在美國吧。」於是她利用那年暑假學習德文、法文和指揮。

立志當指揮家
克服肢體弱勢，與聽眾分享感動

關琦安的哥哥關澤仁說：「她從小就不服輸，看到我學什麼，都想跟著學，沒想到最後她的鋼琴學得比我還好。」由於關琦安好強的性格，幾乎不吐苦水，家人只聽過一次她心生放棄的念頭。「我想她那時候的壓力真的很大，畢竟要不斷參加試聽會，但是我們都知道她已為音樂付出這麼多心血，仍鼓勵她繼續前進。」

在校優秀的表現，讓她取得伊利諾大學的全額獎學金，進而取得音樂碩士學位；畢業後，再前往全美首屈一指的琵琶第音樂學院取得碩士後音樂表演學位。

不同於其他音樂學院，琵琶第能提供交響樂團供指揮練習，而非簡單的鋼琴伴奏，良好的音樂學習環境讓她的技巧更上層樓，畢業前就獲得世界著名的「紐約市立芭蕾舞團」交響樂團指揮工作。

這次的機會實屬難得，於是關琦安再次向父親「告假」，希望能暫緩回台的步伐。「我的第二份工作，是帶有社區性質的樂團，不定時在各活動中心表演給小朋友聽。他們就坐在地板上，每次表演結束，我就會問：『喜不喜歡剛剛的音樂？』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和交流，我才發現原來指揮可以和樂團、聽眾分享樂曲的情緒，我實在太喜歡這種感覺了！」她下定決心，全心擁抱指揮一職。

「我也當過一陣子客席指揮，臨時受聘於不同交響樂團，在世界各國演出，適逢哈特福交響樂團徵選音樂總監，我就寄上演出時指揮的影片。」這次競爭者高達上百位，經過層層關卡，關琦安最後從七人中勝出。

問及面對其他對手，尤其指揮家以男性居多的情勢，她是否擔心？關琦安淡定地說：「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一心想做最好的那一個，即使樂團中與男性有爭執，我也不覺得和性別有關。」

她也坦言，有些曲目對女指揮而言，不是那麼容易表達，像是蕭士塔科維奇《第五號交響曲》的背景，是在蘇聯獨裁者史達林高壓政策下，作曲家藉樂曲表達對當局不滿的經典之作。「音樂中穿插著壯烈、爆發的旋律，指揮需要領導樂團展現那樣的情緒；女性的肢體不夠粗壯，這是比較吃虧的地方。」為了克服先天的弱勢，她拿出其他指揮的影片反覆觀摩，在鏡子前一再練習，加強每個手勢的勁道與樂手間的連結，「我希望能把自己感動的情緒傳染給他人，和別人相互連結，讓人沉醉。」

不拘泥於傳統
熱愛多元曲風，不斷吸收新知

關琦安對於音樂的著迷，不只是與樂團成員之間的互動，對於作曲者的背景、創作的思惟，更具有強烈的好奇心。「其實，我喜歡現代音樂更勝古典音樂，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與現代的作曲家討論；新音樂的風格，我也是愛不釋手，如結合古典樂與電子音樂的多元曲風，能開拓對音樂不同的視野。」

去年四月，關琦安受邀來台擔任客席指揮，一同演奏《漫步展覽畫》。國家交響樂團首席吳庭毓表示，她的指揮方式令人耳目一新，「關琦安很注重部分細節，略帶顛覆傳統的味道，給了樂團和聽眾很新鮮的感受。」吳庭毓補充，在台灣藝術界「男女競爭」的界線或許不明顯，但國際上的指揮明顯偏重於男性，關琦安可說是難能可貴的女指揮家。

「我最害怕的，就是一成不變吧。」雖然年紀輕輕就坐擁音樂總監頭銜，關琦安對婚姻的看法是「順其自然」，對藝術則是「求知若渴」，至今仍像海綿不斷吸收新知。「我想深入了解生活與音樂的關聯，把更美好的事物帶給世界；學音樂就像釀紅酒，越陳越香，現在的我，只專注於音樂了。」關琦安以她的故事證明，只要堅持自我實現並投注熱情，就能突破外表束縛，成功站上國際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