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點軍校成功培訓品格領導人

在《西點畢業生的二戰回憶錄》（Honor Unvarnished: A West Point Graduate’s Memoir of World War II）中，曾任西點軍校第 47 任校長的美國退休將領唐諾德‧貝奈特（Donald V. Bennett），說了這段強有力的話：「我終將回到西點，在此安歇……附近就是那間禮拜堂，很久很久以前，我在那裡聽到形塑我一生的話。

然後，貝奈特將軍引述了〈軍校生祈禱文〉全文：

神啊，我們的天父，人類心靈的探尋者，請幫助我們在誠心與真理上靠近祢。願我們的信仰充滿喜樂，我們對祢的崇拜出於自然。

請鞏固並加強我們對誠實待人與純淨思考的心，不要任憑我們對虛偽矯情的恨日益凋零。鼓勵我們努力活出超越平凡的人生。讓我們選擇崎嶇的正路，而不是平坦的歧途，絕不在可以贏得全部真理時，滿足於一半。請賦予我們因忠誠而生的勇氣：忠於所有高尚而值得尊敬的人，而不屑與邪惡和不公不義妥協，當真理與正義面臨危險，要勇敢不懼。請警惕我們，莫對生命的神聖事物心生輕率與不敬，賦予我們新的友誼和新的服務機會。請點燃我們的熱情，與令人心曠神怡者為友，軟化我們的心腸，同情憂傷與受苦的人。請幫助我們維繫部隊的榮耀，永不暗淡污穢，並在我們的生命中展現西點的理想，為祢及我們的國家盡職。

以忠實朋友和萬物之主之名，請應允我們的請求。阿門。

引述完祈禱文，貝奈特將軍繼續說：「只要這些話為人傳頌、身體力行且深信不疑，所有永眠於西點平原的前人，犧牲都沒白費了。」

一如祈禱文中之道德訓誡，「西點軍魂」需要一種獨一無二的品格。這品格並非人人都有，但絕大部分有，而那將他們緊緊相繫，不同於美國其他頂尖大專院校畢業生。其他學校畢業生的凝聚力較薄弱，主要聚焦於畢業生個人，以及他們在美國公私部門各行各業的成就。但西點的畢業生並非為那些活動做準備（雖然他們日後也會進入各行各業，應用所學）。他們的準備工作是要讓他們以受階軍官的身分，進美國陸軍服役，率領美國兒女進入生死決戰的嚴峻考驗，在他們效力的社會選擇發動戰爭的地點，以社會選擇的方式為國家「作戰」。

因此，「西點軍魂」成員的凝聚力主要在於，他們普遍了解自身責任，以及自己是否擁有克盡厥職所需的道德品格特質。因個人領導不良而背叛任務、陸軍、美軍和國家，就是背叛西點軍魂的其他成員。這種道德品格對軍官十分重要，對所有官校畢業生十分重要，也是任何領導職務不可或缺的要素。

貝奈特將軍指出，要為西點畢業生建立這種必不可少的人格，就必須對〈軍校生祈禱文〉的道德訓誡「身體力行且深信不疑」。這番話，出自他親身的體悟。貝奈特將軍自 1940 年班畢業受階，在 1942 年被派往北非，然後到卡薩布蘭加、突尼西亞、西西里島，然後到英國，再橫渡海峽，於 1944 年 6 月 6 日登上諾曼地的奧馬哈海灘。他率領部隊穿越海灘的地雷區、突破包圍、闖過低地，終於在 1944 年難熬的冬季，和他所屬的營攻占「突出部」北方山肩。然後他們越過萊茵河，至 1945 年 5 月，已經在捷克的易北河作戰。

在二次大戰落幕 3 年後，他目睹另一場戰爭爆發─冷戰。依《雅爾達密約》，蘇聯部隊沿易北河抵達劃界，圍捕一批批逃離占領區的可憐百姓。他親眼目睹這群人被東送勞改營，親眼目睹邱吉爾所說的「鐵幕」，在東歐與西歐之間落下。

貝奈特將軍的故事，一如數千名戰時軍官未公開的紀錄，證明戰時的軍事領導人需要一種特別的人格素質。他們必須極力以自我引導的方式，徹底地正確體認自己的責任，接著展現不屈不撓克盡厥職的勇氣和韌性：通常一次就要一連數個月面臨最嚴峻的逆境，甚至數年。

對於這種戰鬥領導人和官兵都不可或缺的內在人格特質，偉大的軍事領導人時有評注。陸軍將領喬治‧馬歇爾（George C. Marshall）指出：

官兵的內心，官兵的精神，官兵的靈魂是全部。唯有靈魂支持的官兵才靠得住，才不會辜負自己、指揮官和國家。光會打仗是不夠的。贏得勝利的是精神。士氣是一種心理狀態；是堅定、勇氣和希望；是信心、熱情和忠誠；是幹勁、團隊精神和決心；是耐力，堅持到最後的精神，和奪勝的意志力。有了它，什麼都有可能，沒有它，其他種種計畫、準備和生產，都是徒然。

近期另一位備受敬重的領導人柯林‧鮑威爾（Colin Powell）將軍，則用「心」來比喻高效軍事領導人所需的人格特質。他在 1998 年對官校生演說時指出：

我們的部隊就是人民的部隊。這簡單的規範（責任、榮譽、國家）並非西點給你的東西，而是西點幫助你給自己的東西。儘管西點歷史悠久，美輪美奐，除非你每天賦予其生命，否則西點也只是一堆石頭而已。你可以把責任、榮譽、國家刻在每一塊花崗岩上，但這些字除非刻在你的心上，否則永遠毫無意義。每一天，你都可以在做數十個決定的時候落實這個規範……一定要把這個規範刻在心上，遵守依從。

儘管培養畢業生的道德品格在西點是眾所公認的要務，但在當今美國許多頂尖大專院校並非如此。學校就是不認為這是他們的工作。例如，1997 年，在舉世聞名，芝加哥大學每年一度對入校新鮮人發表的「教育目標」（Aims of Education）演說期間，約翰‧米爾歇默（John Mearsheimer）教授說道：

不僅芝加哥這地方在極力避免傳授真理，就連芝加哥大學也未努力提供道德指引。事實上，這是一個非常無關道德的機構。我相信，全美其他一流大專院校也是如此。今天，頂尖大學普遍相信，在知識與道德目的之間有明確的分野，他們追求前者，而大大忽略後者。毫無疑問，芝加哥大學並未努力提供道德指引……我不是說道德問題無關緊要，你在未來的日子不必注意。相反地，個人與個人居住的社會，會不斷遇上棘手的道德問題，而他們除了努力解決、試圖找出正確答案之外別無選擇。然而，無論如何，我們並未提供許多釐清這些議題的指引。那個重擔直接落在你的肩膀上。

隨後，米爾歇默的同事安德魯‧亞伯特（Andrew Abbott）教授在 2002 年一場類似給新鮮人的演說中證實他的觀點，但有個非常有趣的轉折：

4 年前，我的朋友米爾歇默有膽識站在我目前所在的地方，強有力地主張大學教育不是道德教育。從理論來說他可能是對的，他是從強烈的自由意志主義和實證哲學的觀點出發；但以經驗來看，他大錯特錯。雜亂無章的道德學習將是你們大學經驗的重心。你將有許多道德學習的機會，就連在教室裡也一樣，包括學會在流於表面的討論中掩飾真正的想法。我的看法如下：依照米爾歇默的論點，你們每一個人追尋教育的責任不限於大學自我設限的那些認知的事情。你也必須在道德和情感上獲得薰陶。我很遺憾地說，在那些領域，我們並未真正像在認知領域那樣，提供你一套有系統的自我發展練習。所以你們得靠自己。

亞伯特有所察覺，而米爾歇默並未認識的是，後青春期的學生正在自我追尋道德意義，以自己的方式了解真理，無論大學是否認為這是事實。所幸，西點充分了解這個事實，更重要的是，它以這個事實為依歸。這些或許是官校獨一無二的課程，但對於任何企圖了解道德意義的人都有用處。（本文選自第一章，陳若雲整理）

作者︰唐‧施耐德（Don M. Snider）

唐‧施耐德在美國陸軍服役二十八年，退役後擔任華府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分析師及政治軍事研究部主任，之後回到西點軍校擔任國家安全研究教授，最後十年則為教務人員，現為西點政治學榮譽教授、陸軍專業及道德中心（Center for the Army Profession and Ethic）資深研究員，以及陸軍戰爭學院（Army War College）特聘客座教授。

出版：麥格羅希爾（2012年3月）

書名：品格－西點軍校的領導新定義

目錄：

謝辭 為理想效力，是得天獨厚的幸運

引言　堅毅決心的背後，正是〈軍校生祈禱文〉的價值觀


導讀　適用所有未來領導人的學問



PART 1　品格發展在西點經驗中的角色

CHAPTER 1　西點如何培養品格領導人

你可以把責任、榮譽、國家刻在每一塊花崗岩上，但這些字除非刻在你的心上，否則永遠毫無意義。

CHAPTER 2　人文精神的範疇

人文精神中有某種特質，或許是技能、信仰與勇氣的神奇結合，能將人從毫無勝算提升到不可思議的勝利。

CHAPTER 3　思考西點軍校的道德發展

「責任、榮譽、國家」不是看待某些事情的方式，而是看待一切事物的確切之道。西點的價值觀不是規則亦非界線─價值觀就是價值觀。

PART 2　品格在軍事領導中的角色

CHAPTER 4　道德發展的架構與西點經驗

一旦領導人發覺有道德問題存在，他們便會決定什麼是對的。這需要道德判斷─基於一套道德標準分辨什麼樣的行動最合理。

CHAPTER 5　真誠道德領導對追隨者的正面影響

如果士兵不知道可以信任你供給他們食物、讓他們休息、告訴你他們害怕什麼，那他們要怎麼在任何情況下追隨你？

CHAPTER 6　領導倫理的道德原則與道德推理

部隊的價值觀，與我們在家庭、學校、教會、猶太教堂和清真寺被教導的價值觀一致。唯有如此，它們才能被深刻感受，取得共鳴⋯⋯

結語　品格決定領導成敗

〈軍校生祈禱文〉已教誨、啟發西點學生的品格將近一世紀，強有力地告知學生他們是誰，以及藉由品格的力量，他們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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