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自企業倒閉、大至國債破產，國際金融市場無不受到信評公司的影響。究竟信評公司的影響力從何而來？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讓當年揭發高盛與希臘假帳陰謀的英國得獎作者為你揭祕⋯⋯
絕大多數債券投資者與借款銀行看待信用的方式，令人聯想起保險公司的運作。經由統計、平均所有保單持有者死亡、患病等形式資料，保險公司可因而控管風險。類比之下，破產與倒債好比是金融上的死亡，並可經過長時期的統計後做出預估。在銀行借款或投資債券方面，貸方可請信用評等機構提供違約倒債數據，並依此進行計算。
信用警察百年前誕生
全世界第一位受雇於人的現代信用警察在一百年前登場。他是名叫約翰．穆迪（John Moody）的財經記者，對美國鐵路業有著特別的興趣。一九○九年左右，他為自己的分析能力尋獲機會，成立同名公司、兜售專業意見。穆迪旗下的獨立專家會掀開公司的帳目一探究竟、清查該公司所有的公開資訊，以查明到底擁有什麼及其資產的表現。
為了自我促銷，並有別於其他競爭對手，穆迪靈機一動，決定將對各公司的看法依照其信用價值歸納類別：「Ａa 」代表最高類別，其次是「Ａa」「Ａ」，接著是「Ｂ」「Ｃ」，最後是代表破產倒債的「Ｄ」等級。
如果藉由統計數據，就能真的降低出現倒債的不確定性，因此，某種特定等級的債券，也就有著所謂的信用價差（與無風險投資相比）。例如，獲穆迪評定為Ｂa 等級的債券，就必須多付○．二五％的利息，以補償其未來倒債的可能性。
到二十世紀結束前，穆迪及其同業已列舉出數千家倒債的企業，而它們相當於信用警察的影響力，更達到獨一無二的地位。競爭同業也紛紛開始仿效，穆迪、標準普爾以及惠譽等評等機構，將自己塑造為這類精算投資方式的守衛者。
這時，評等公司的分析師也為新股東找到新的賺錢門路：與銀行合作，為證券化資產提供評級。而這項服務，要比公司債來得有賺頭。當年在惠譽四億三百萬歐元的年度營收裡，有六○％都是由其結構性金融部門而來。這種保證賺錢的生意引來精明的投資者，連巴菲特也於二○○一年取得穆迪一六％股權。
○四年，當我首度與負責歐洲金融商品評等的馬札滔交談時，他誇耀地表示自己能將水變成美酒。他說：「在合成ＣＤＯ（抵押債務債券）市場裡，我們給出許多ＡＡＡ等級分券。可能五○％都獲得ＡＡＡ。」他一點也沒有為標準門檻極高的ＡＡＡ等級把關護衛，反而對大舉印發ＡＡＡ等級感到興高采烈。
然而，在這個新世界裡擁有債券或貸款，證明長期統計可靠的想法，不但幾乎已荒誕落伍，甚至淪為笑柄。現在當家作主的是市場價格的不確定性，價格隨著每天市場的看法而改變。假設你依賴評等機構的「健康診斷」結果，大量投資於某一企業；然而，市場突然轉向，沒有人願意買入該企業的債券，使得由買賣雙方決定的價格，因而狂瀉至倒債水準。到那時，該企業是否真的倒債，已不重要。因為當你被迫拋售時，其結果是相同的。
金融風暴重挫三機構
○八年八月，隨著借款憑證市場瓦解而來的，是評等機構無情的重新評估信用等級。數以千計的ＣＤＯ和次級房貸債券遭到降等。此時，已沒有人還能以長期眼光看待未來的信用風險，最後使得市場幾乎停擺。穆迪、標準普爾，及惠譽等三大評等機構，在金融危機期間使自己蒙羞，因其評定的ＡＡＡ級ＣＤＯ中，逾六○％都遭到降等。
也因此，一○年美國的金融改革，即包含兩項重要措施：第一，是去除評等機構原本在美國金融法規裡享有的地位（而使投資人過於依賴其債信等級），迫使他們必須自己進行盡職調查。第二，是取消評等機構享有的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法律保護傘，也就是與保護新聞記者言論自由同樣的權利。
可是，這些正面的措施，也不過僅是一小部分而已。結構性金融商品及隨之所造成的反常現象，將不會消失。在這個印鈔票的世界裡，到底是誰能負起最後的責任呢？等到下次該付帳的時候，誰又將出手救政府？
（本文摘自第一章．楊卓翰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