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周刊》今年「兩岸三地一千大」排名中,陳啟宗的「恒隆地產」和「恒隆集團」榜上有名,他在上海興建的恒隆廣場、港匯廣場,不但是浦西地標,且年收益超過新台幣四十六億元,在港商紛紛前往中國投資之際,為什麼只有陳啟宗賺到大錢?
今年香港股市、房市相得益彰,吸引不少港人加碼投入,但是香港恒隆地產主席陳啟宗四月分卻向路透表示,與機會處處的中國房市相比,香港房市卻是成熟而呆板。他強調,五年內,恒隆的租金收入將有一半來自大陸,現在只占三成左右。
一九九二年年初,鄧小平南巡廣東重申改革開放政策,當年十二月,陳啟宗就到上海買地準備蓋房子,兩年後,恒隆廣場和港匯廣場就動工了。恒隆廣場位於上海最繁華的商店街「南京西路」,六十六層建築,樓高二八八公尺,由美國Kohn Pedersen Fox Associates公司設計,十四年前就採用玻璃落地窗,晚間由頂樓打光,整座建築通體透明,直到今天都是浦西最具代表性的建築物之一。
位於太平洋百貨旁的港匯廣場,則是在寸土寸金的徐家匯地區,大膽採用中庭挑高,空出寬廣的購物空間,屋頂則是由玻璃蓋成,光線自然透入,並引入蒂芙尼、路易威登、施華洛世奇等世界名牌設點。
手腳快 搶下上海最好地點
由於陳啟宗的手腳快,恒隆在徐家匯及南京西路兩個上海最熱鬧的商圈,搶占了最好的地點、最大的建物面積,直到現在,周邊都沒有再出現足以匹敵的建案。
因此,自從兩件物業開始營運後,每年為恒隆帶來超過新台幣四十六億元的收益。
○五年,陳啟宗走出固守十二年之久的上海,陸陸續續共投入新台幣一千七百億元,在多個大陸城市興建十八座商用大樓。新的投資地點包括天津、瀋陽、濟南等,地點都是當地最熱鬧的商圈。
雖然很早就到中國投資,但陳啟宗不認為他是「大膽北進」,對於投資中國市場,他是經過長期思考的,直到九六年,他才敢公開說「改革開放基本不可逆轉」。
八五年,陳啟宗的父親陳曾熙癌症發作,一連七個月,他帶著父親到全球各地求醫。這段時間,父子倆經常聊到「九七將至,要不要走?」討論還沒結論,父親就病逝了。接著八九年又爆發六四事件,港人之間彌漫著一股恐慌氣氛。
九一年,陳啟宗決定親自到中國各地看看,他刻意穿著樸素的衣服,花了十八個月時間,走遍中國各地。九三年,朱鎔基接任國務院常務副總理後,中國的發展才開始往好的方向走。
促成陳啟宗決定前進中國的另一個原因,還包括他對香港未來發展潛力的估計。
香港陸地面積雖有一千一百多平方公里,但是扣掉離島、山地、沼澤,真正能居住的面積不到兩百平方公里,七百萬香港居民和一年兩千多萬旅客,就擠在這個彈丸之地。建商花一百元蓋房子,有七、八十元要花在購地上,陳啟宗說,在香港做房地產很簡單,只要用個合理價格買到地,就行了。
獨鍾上海 深耕十二年
與其當小池的大魚,不如當大海的大魚。因此,陳啟宗決定到中國找機會。而當時絕大多數的港商都選擇廣東投資,陳啟宗評價後覺得,北京太冷,廣東太熱,還是上海好。
在北京,遇到的都是官,對商人不是很友善;廣州又是太友善,什麼事都可以談,但法律不規範,而且很多地已經被港商炒得過熱了。與北京、廣州相比,上海不冷(親商),不熱(較守法),因此,陳啟宗就跳過廣東,整整十二年只在上海一地發展。
別人投資大陸都是「遍地開花」,恒隆卻是獨沽一味。但是正因為深耕一地,在眾多前進中國的香港地產商中,恒隆從中國的獲利一直都名列前茅。在長江實業、新鴻基地產等重量級地產商的年報中,對於中國投資,向來都只提投資,不提收益;相反的,陳啟宗老是在恒隆的年報中大談他的中國發展策略,且年報中更是開宗明義就列出在中國的投資收益。
陳啟宗說,不少港商比他還早就投資大陸地產,但是卻很少有人賺到大錢,甚至直到幾年前,奇異總裁傑克.威爾許還跟他辯論:「中國錢不好賺!」
笨烏龜 放長線賺大錢
陳啟宗表示,恒隆在大陸成功的理由,就是用笨方法,好比烏龜一樣,不賺快錢。所謂笨方法就是會計財報、公司管理都要按照香港上市公司的標準,不要以為大陸法規還不健全,就隨便做。
事實上,大陸在完善法規制度上的進步速度,二戰後,大概只有日本、德國可以相比,香港五年進步的速度,大陸一年就趕上了,而且大陸還有「新法溯及既往」的情形,只要有一次逃漏稅被查到,過去所有帳目問題,都會被罰。
至於烏龜策略,就是不求快速獲利、以香港的標準去經營大陸事業。像十二年固守上海一地,就是考慮到公司的人力配置,因為大陸很多事的成敗都牽涉到「關係」,都需要企業負責人出面溝通,遍地開花的策略會忙死企業負責人。
深耕策略 與炒家作出區隔
恒隆在大陸還堅持「只租不賣」的經營策略,目的就是不要給大陸一種「炒了就走」的感覺,遍布大陸各地的爛尾樓,反映的是業者大都是「炒了就走」,恒隆堅持長期經營的定位,很容易跟其他競爭者作出區隔。
○五年,恒隆宣布暫時不投資上海,自從進入中國十二年後,這是陳啟宗第一次走出上海,原因是他感到政府的態度變了。上海市政府不像以前那麼有執行力了,在居民拆遷的過程中,為了安撫一些釘子戶,建商要支付比合約更高的賠償,其他拆遷戶有樣學樣,都向建商要價,不但增加建商的成本,也影響工期。
兩年前,有建商邀請陳啟宗合作開發一個項目,地點很好,但被陳啟宗婉拒,原因就是擔心政府執行拆遷不力。果然,這家建商在支付數億港元的拆遷費後,仍然無法整地動工,甚至考慮放棄開發。
走出上海後,恒隆以它在上海的成功經驗,很快得到大陸其他城市的全力支持。目前在天津、瀋陽、無錫、濟南的開發案都將於今、明兩年內動工,所占的地段也是這些城市中最好的地段。像天津恒隆廣場就在和平路商圈,瀋陽恒隆廣場就在瀋陽故宮旁。
其實,陳啟宗轉戰大陸二級城市的策略,並不算是先見之明,因為李嘉誠的「和黃地產」早在恒隆之前,就已經在天津、重慶、武漢等二線城市拿下大片土地。過去只在上海發展的新加坡「凱德置地」,也於去年四月在寧波拿下一塊土地。
戴德梁行最新的研究也指出,隨著中國內地成為投資者的新焦點,受惠於外資湧入的城市,已由北京及上海,延伸至成都及武漢等二線城市。
香港房市 數據顯示不樂觀
從表面看,香港的房市跟股市一樣熱,但事實並非如此。根據港府統計處的房價指數,九七年時一般住宅的價格指數是一六三.一,但○六年跌到九二.六;辦公樓價格指數,九七年是二一三.一,○六年更跌到一三八.九,幾乎腰斬。
恒隆集團○六年營收劇降四二.七%時指出,○六年上半年只賣出四千兩百個單位的物業,是十多年來最低。
在解釋這一現象時,陳啟宗直截了當地點出,隨著經濟活動的重心北移,還有誰要留在香港置產?
現在只要一到下班時間,香港與廣東相連的羅湖、皇崗口岸,就湧現大批要「回家」的香港人,他們不是回香港,而是要回深圳!
陳啟宗說,「從新界到香港機場要三十分鐘,到深圳機場也是三十分鐘,你想,在香港和深圳買房子,有什麼差別?」
陳啟宗的看法,只不過說透了香港未來的發展。或許,在區域經濟中心快速崛起的過程中,一些位居中心邊陲的城市,也只能在這樣的演進中,一步步流失原有的競爭力!
陳啟宗
出生:1949年
現職:恒隆集團主席、恒隆地產主席
學歷:南加大工商管理碩士
經歷:美國摩托羅拉董事、香港地產建設商會副會長、亞洲協會副主席兼香港分會會長、香港科大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