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八十年代初期,南來北往的旅客行經高速公路台中路段,目光均不自主地被台中市區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的超高辦公大樓所吸引,一幢幢夜以繼日趕工中的高聳建築,不僅帶給台中市視覺景觀的更新,並予人對這個城市充滿活力發展的願景與期待;但到了今天,明顯地,台中市超高大樓成長速度急速緩了下來,而深入市區,到處可見到亮麗的玻璃帷幕上,張貼著斗大的租售廣告字樣,唐突的對比,正反映出市場供需失衡的問題,當年預售每坪喊價二十萬元的大樓,如今甚至傳出法拍每坪四萬多元仍告流標的慘劇,高聳亮麗的玻璃帷幕後,卻暗藏著投資客遭斷頭夜泣的悲慘故事。
豬哥彬蓋出台中第一棟辦公樓
中市辦公大樓的發展史,在某種程度上,恰好相當貼切地反映出這個都市的發展。已有百年歷史的台中市,雖向為中部的政經中心,不過,在六十年代,台中市仍是相當傳統的城市,根本談不上有所謂的辦公大樓,遲至近七十年間,知名的經濟罪犯「豬哥彬」鄭文彬在民權路、五權路蓋起「世華大樓」開始,台中市才算有了專業的辦公大樓。
到了七十年代中期,股市飆升帶動百業的熱絡,給這個都市發展注入新血與活力,加上重劃區的陸續開發,為都市內部創造了深厚的財力,也因此,一幢幢辦公大樓隨著都市的發展腳步而不斷冒出,尤其是台中市最主要的聯外交通幹道中港路兩側,自傑聯建設在七十三年、七十五年分別蓋了「全國商業」及「館前大樓」後,中港路沿線的辦公大樓真如同雨後春筍般不斷拔地而起,成為整個台中市辦公大樓的一級戰區。
不過,就這些辦公大樓的建築本身而言,在七十五年至七十八年間所興建者,除了中聯信託大樓屬二十三層的高樓外,其餘大多屬傳統鋼筋水泥結構,且樓層高度多在二十樓以下,但之後所蓋的大樓,幾乎是一幢比一幢高,如「傑聯資訊」大樓「二十四層」、大安通商「二十七層」、環宇實業「三十二層」、龍邦世貿「三十七層」、林鼎高峰「三十五層」,更由於這些超過二十層高辦公大樓的興建,賦予這個都市真正進入現代化都會的新風貌。
不過,這一幢幢高聳、亮麗的建築背後,卻潛存著嚴重供需失衡的危機。基本上台中市辦公大樓炒作最熱的時間,正好也是國內股市炒作最熱的時間,在七、八十年間,股市開盤天天長紅的賺錢時代,全國上上下下可謂百業皆興,不僅各類傳統公司不斷設立,投資公司、號子也不斷設立,在那個資金氾濫的年代,辦公大樓供應量遠不及市場需求量的成長,中港路沿線上的大樓,在七十八年間,每坪售價喊到二十八萬元,而月租金每坪更可達到一千六百元的天價。
歷史天價一坪二十七萬
也因那段期間,市場供不應求,不少本地的建築公司競相投入建築辦公大樓行列,幾乎每個個案一推出,立即被搶購一空,最輝煌時,甚至是個案一推出後再轉手,每坪立即可賺得一、二萬元的價差,不少代銷人員見狀,乾脆直接吃下銷售案,再哄抬售價賺取厚利,因此,一般投資客即便有心想投資辦公大樓,卻不見得能搶得到;在市場資金充裕下,建築、代銷人員及投資客,不斷哄抬房價。其中,預售價每坪十萬元的「傑聯資訊」,隨著工程的進行、建築體一層層的高築,轉手價格也不斷攀高,最高檔時,甚至還出現二十七萬元的價格,二年不到幾乎翻了兩番;另外,同樣在中港路上、預售價同為十三‧五萬元的世紀金龍及龍邦世貿,也在同樣的模式下分別被炒到每坪二十六、七萬元。
至於使用率方面,八十年間,台中市辦公大樓的供應量隨著新穎辦公大樓的完成而明顯增加,使用率呈現下滑現象,除了地點好及新穎的辦公大樓仍十分搶手外,部分老舊大樓已出現疲態,後來房地產行情的爬升,使得景氣漸走出股市由一萬二千點重挫陰霾,各行各業也現生機,以八十二年初為例,當時整個台中市辦公大樓市場的使用率,從前一年的四八.六%爬升至五八%,到了八十六年底,整個市場的使用率仍維持在六七%,而中港路上諸如「國泰中港」、「林鼎高峰」等,坪數使用率則幾乎維持在百分之百的高水準,中港路沿線辦公大樓的使用率,也維持在七成左右的水準。
雖使用率維持一定的水準,不過,隨著市場景氣復甦力道不繼,售價及租金卻疲軟不振,根據台中市專門從事辦公大樓仲介的如春房屋統計,從八十年起,整個台中市辦公大樓的租金平均值,從原來每月每坪的千元逐季下滑,到八十一年初僅剩每月每坪七百元,八十二年初跌到六百元後,維持平盤約三年,到了八十五年,更跌至五百五十元;至於在售價上,八十年初每坪售價平均值為二十萬元,到八十一年初跌為十三萬元,八十一年六月雖回升到十四萬元,但很快地在一年內又跌回十三萬元,也同樣維持了三年左右的平盤,在八十五年中,即跌破十三萬元,且愈走愈疲軟。
如春房屋副總經理鄭榮添表示,時至今日,即便在中港路上,屬特級的新穎辦公大樓,租金可維持五百五十元以上、售價每坪還可維持在十五萬元至二十萬元間外,屋齡約十年出頭的辦公大樓,租金已降到五百元以下、售價每坪也跌破十萬元。
田僑、銀行員血本無歸
也因整個市場的驟起暴跌,讓許多原本日進斗金的投資客血本無歸。鄭榮添表示,他有一位在金融機構服務的朋友王先生,原本家境就不錯,又因工作關係,較一般人更專注於投資理財,在七十幾年間,即相中投資辦公大樓的潛力,因此,在七十七、八年間,台中辦公大樓行情正將炒作時,以每坪十三、四萬元的價格,陸續訂了三個總面積合計約三百坪大的辦公大樓預售案,不但將數百萬元資金投注其上,更背負了三、四千萬元的貸款。起初辦公大樓還在興建中,隨著房市的熱絡,王先生的投資標的價值不斷攀高,在最高檔時總價值幾達到六、七千萬元,換言之,王先生若立即脫手,原先數百萬元的積蓄,可立即獲得四、五倍以上的暴利;但正因財迷心竅,王先生仍看好後市,並未見好就收。
到了八十年間,辦公大樓完成,因屬新大樓,三百坪大的辦公樓房,每個月租金三、四十萬元,勉勉強強還足以支付銀行貸款利息支出,但好景不常,二、三年間,市場供應量不斷增加,租金直直落,而王先生在股市上也賠了不少老本,資金調度頻傳警訊,只得再拿著權狀向銀行二胎借貸些許資金,準備投入股市回本,豈料股市表現一直難有令人振奮的大行情,在房市、股市均未能有所斬獲下,王先生終因無法負荷沈重貸款壓力而倒下,在金融機構的飯碗丟了,其所投資的辦公大樓也均遭法院查封拍賣,前後十年的時間,大半輩子的努力全部由正轉負。
鄭榮添表示,像其友人王先生這樣的投資辦公大樓遭斷頭案例,可謂不勝枚舉,日前崇德路旁一預售建案叫價每坪十六萬元,最高炒到二十萬元的辦公大樓,其中一投資客即因資金調度困難而斷頭,因辦公大樓使用率及行情直直落,投資者卻步,市場買氣低迷,使用者寧可租用也不願輕易購置,法院二度拍賣,標價跌到每坪四萬多元,竟然還是無法成交,市場行情之壞可見一斑。而當年正在炒作辦公大樓題材時,台中當地有不少因土地重劃而致富的田僑仔,拜土地之賜獲巨利後,以小搏大之勢,將資金投注在辦公大樓及股市上,如今卻因房價下挫、股市下跌而受創,幸者僅是微恙稍減實力,重者則是千金散盡轉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