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膨大軍壓境、全球資金撤出,新興市場基金陷入了後金融海嘯時代最具威脅性的一次危機。手中仍有滿檔新興國家基金的投資人,現在應該如何重新擬定策略、趨吉避凶?
去年十二月底,南台科技大學財務金融系教授朱岳中把自己手中的基金部位重新檢視一番,這是他定期檢視資產配置與投資組合的例行工作。
「我發現,歐美成熟國家的小型股開始活絡起來,其指數全年漲幅都在兩成左右。這個現象,有點令人興奮的味道。」除了是財金系教授,朱岳中也是知名理財作家,對各國股市與景氣脈動的觀察頗為敏銳,「小型股,一向是景氣復甦的重要指標。」他說。
的確,在成熟國家,大型企業多半具有全球布局,企業獲利表現不只反映國內景氣,也能受惠於新興國家的持續成長;相對的,小型企業通常與國內景氣高度相關。換言之,當小型股的股價變得活潑時,也就意味當地經濟景氣不會只是數字上的升溫,而可能即將邁入真正的「有感復甦」。
回頭來看,朱岳中確實看得準確,不早不晚,剛好比全球資金的流動趨勢早了一步。
積極型、保守型各有不同的應對策略
進入二○一一年,全球資金大量自新興市場流出,統計今年年初至二月十六日,各類新興市場股票型基金的資金已淨流出達一一八億美元,而美國股票型基金則是資金淨流入三四七.四億美元;至於歐洲市場,去年一整年,已開發歐洲區股票型基金的資金流出超過一百億美元,但今年以來,也已獲得約達五十八億美元的資金淨流入。
全球資金有志一同地瞬間翻臉,不會只是因為歐美景氣復甦有望,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在於不少新興國家已高聲響起通膨惡化的空襲警報。摩根富林明東協投資團隊投資總監鄭悳升明確指出,今年投資氣氛從新興轉向成熟國家的轉變,新興國家的通膨壓力是原因之一,再加上成熟國家的復甦態勢漸趨明顯,自然讓投資人投向「相對確定」的市場。
通膨大軍壓境、成熟國家復甦、資金大舉流出,眼前,新興市場基金顯然已面臨了後金融海嘯時代以來最具威脅性的一場危機。那麼,投資人現在應該如何聰明應對、精確調整、應付危機?
首先,還是必須回頭思考個人對新興市場基金投資效果的期待。
金融海嘯發生以來,新興國家基金吸引大量資金,原因大致有兩個。要不就是看好新興國家的高度成長,投資目的是追求高報酬;另一方面,海嘯後成熟國家二次衰退的疑慮從未消退過。因此,資金撤出成熟國家而轉進新興國家的目的,是避險。追求高報酬或追求避險,兩種目的,在這場新興市場基金危機當中,有不同的應對策略。
對於追求高報酬的投資人來說,「我建議,現在不必『追進』成熟國家。」朱岳中自認屬於積極型投資人,雖然在去年底將印度、東協及部分東歐基金贖回,但目前又準備伺機逢低接回新興國家基金部位。他認為,就未來成長性而言,新興國家的力道仍然優於成熟國家,「現在,反而是逢低布局的時候。」
不過,如果手中持有新興國家基金是為了「規避二次衰退風險」,那麼,思考重點不是「該不該追進成熟國家」,而是「該不該繼續擔心二次衰退」。看來,答案是否定的,或者,至少可以說二次衰退的發生機率已經大幅降低。就像朱岳中的觀察,歐美小型股轉強意味經濟實質復甦有望,並且,拆解美國去年第四季GDP,消費與出口力道轉強,也意味經濟實質復甦的確逐漸走上軌道。
「不必追進」、「不必擔心」,就是積極型與保守型兩種投資人面對成熟市場的各自適當態度。有了基本認知,就能進一步思考在新興市場基金上的因應動作。
積極型低接通膨受惠、跌深反彈
對於積極型投資人而言,當前新興市場危機的意義,並不在於追進成熟國家,而是如何挑選更具成長潛力的新興國家逢低布局。管理四檔全球市場組合型基金的伯瑞投信國外投資部資深經理曾志峰,目前就正摩拳擦掌,虎視眈眈地等待低接新興國家基金機會。
「雖然美股從長時間的低迷開始走升,但就成長性而言,其吸引力仍然低於新興國家。」曾志峰目前的低接策略是鎖定兩大主軸:通膨受惠、跌深反彈。畢竟,新興市場當前危機的導火線在於通貨膨脹,通膨問題固然會在資金面對新興國家造成衝擊,但對於原物料出口國來說,物價上漲卻也帶來了「基本面」利多。
在通膨受惠題材方面,曾志峰強調,此次通膨的形成,主要受到農產品、原物料供需問題而影響價格變化,生產國家就成了值得投資的口袋名單。舉例來說,原物料大國巴西所處的拉丁美洲區域,還有石油生產國俄羅斯,都是在通膨壓力之下,較有表現機會的潛力標的。
至於跌深反彈的區域,還是以修正已久的中國市場為主。「大家都擔心中國是否會再繼續修正下去,但我認為投資無論如何要以追求成長性為主。」曾志峰說,中國仍是全球經濟的動力之一,只要挑選獲利成長佳的企業,在相對便宜的時點進場,相信未來會有不錯的報酬。
在操作方法上,朱岳中則建議手中握有資金的積極型投資人,此時不妨採用分批加碼的方式進場,「以大跌大買、小跌小買的方式漸次加碼,攤平成本,也能提高報酬率。」
保守型核心適度保留內需潛力國
相對於積極型投資人的當前功課是單純的「擇優低接」,保守型投資人則要重新思考投資組合當中「核心部位」的重新調整。簡單地說,在金融海嘯之前,多數保守型投資人通常是把美國市場列為核心配置,海嘯後,「因為擔心二次衰退」,所以轉進新興國家降低風險。但如今,隨著二次衰退隱憂淡化,當時「遠離美國」的理由已不存在,在追求波動風險較低的穩健報酬前提下,「重返美國」,的確是值得考慮的選項。
除了美國,朱岳中認為在各個成熟市場中,日本也有略見起色的跡象。他強調,日圓兌美元升值,有助國內的內需市場,但意外的是近幾個月就連出口市場也出現成長,各國際研究機構更是大舉調升對日本預期的經濟成長率。再加上其股市價格相對便宜,「是值得觀察的市場」。
當然,美國或其他成熟國家仍有隱憂,鄭悳升認為,美國復甦正待就業市場的進一步加溫,歐洲國家的債務問題,也還沒有完全獲得解決。在此之下,即使保守型投資人可考慮將部分資金重回美國等成熟國家,但不妨也保留部分具有「核心概念」的新興國家。換言之,如何汰弱留強,藉由這次通膨危機重新組成更加穩健的核心部位,是保守型投資人的當下功課。
在這場新興國家的危機當中,通膨是結果,而造成通膨的主要「人禍」,則是美國等成熟國家的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寬鬆政策對新興國家所造成的傷害,除了通膨,或許還有美元相對貶值後逐漸衝擊新興國家的出口競爭力,這一點,從美國去年第四季出口意外加速即可看出。
於是,保守型投資人的「留強」,留的是「經濟強度能夠力抗通膨、經濟結構具有內需潛力」的國家。
從這個角度來看,除了經濟成長率維持高檔之外,包括巴西、印度等人口結構有利內需發展的國家,以及正在加速轉型發展內需經濟的中國等,都是保守型投資人在此時可以適度保留,作為核心部位組合元素的新興國家基金。
整體而言,成熟國家的加速復甦與新興市場的危機浮現,某種程度上就是金融海嘯後兩大板塊從極度失衡到同步成長之間的調整過程。在這過程中,積極型投資人的主要攻擊目標,是全球經濟同步成長可望帶來的原物料需求走強;保守型投資人的防禦重點,則是調整過程當中部分新興國家被迫面臨轉型的經濟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