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股海老手：如果你問我，手中的股票哪一檔獲利最高？答案是，被我忘掉了的那一檔

不交易才是股市長期獲利秘訣

這三個字，當然和我們平常所看到的「股市投資人」完全相反。每次電視新聞需要投資人的畫面時，就會到證券商的電視牆前面拍攝。電影、電視劇，和小說裡的投資人，不是整天買進賣出不離口，就是猛盯著行情打手機。最後，股市裡最重要的兩個機構，是證券「交易所」和櫃檯「買賣中心」。

的確，在股市裡，我們所重視的，一向是「交易」。有學者甚至認為，市場的一切資訊，都已經反映在交易的價量上。只要掌握住交易，似乎就掌握了一切。坦白說，我初入股市，也是從研究交易行為和交易資訊開始。對我來說，交易幾乎就等於股市投資的代名詞了。我相信許多人和我一樣。

於是，每天勤於研究股票K線、技術指標、主力進出、外資買賣超，以及更高深的股價波動性和Beta值等。另外，還把股市的交易資訊，拿來和財務數字、指標做對比分析，看能不能發現蛛絲馬跡，從中獲利。但多年奮戰下來，總是解不開交易資訊裡的祕密，徒然被一大堆數字和圖表給淹沒。

直到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看到華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的話：「買股票時，應該假設明天開始股市要休市3至5年」，以及「若你不打算持有一支股票達10年以上，那麼你當初根本就不應該買進」。我開始好奇，也許祕訣就在「不交易」的世界裡。

忙進忙出，你賺了嗎？

當你打算投資一家公司10年以上時，你看的不再是頭肩頂、黃金交叉，或是RSI這類的東西，而是這家公司是做什麼的、前景如何、獲利如何等等。然後，你會把焦點放在一些更重要的概念上，例如價值、長期競爭優勢，和複利等。

價值與價格，是交易世界與不交易世界相交會之處。我就是經由對價值和價格的探究，從交易世界轉進到不交易世界，感覺上好像進入另一個空間似的。從此之後，不看盤、不沒事就看股價線形圖、不成天緊張兮兮、不一有風吹草動就忙著下單。最重要的是，操作績效有明顯的起色。

競爭，這個概念是個體經濟學的核心；複利，則是投資最關鍵的因素。從交易哲學進入不交易哲學，這是思維上很大的變化，也是很有趣的事。我們從「陽性行為」的探討，進入「陰性行為」的研究；從複雜繁瑣的量化計算，進入簡單易懂的概念掌握。

而當我們開始從概念上真正理解，懂得如何以具有長期競爭優勢的企業，建立一個「不賠錢」的投資部位；懂得如何用不賠錢的投資，建立複利機制，便會了解到，為什麼巴菲特說，投資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要賠錢了。老實說，在我還沒進入不交易世界之時，完全不懂這句話的真正意義，還以為巴菲特在故弄玄虛呢！

改變思維，才能不賠錢

不過，要把各位從交易世界引導到不交易世界，實在是很困難的事。這可不是變法術、唸幾句咒語就能畢其功的。因此，我試著用零和遊戲、正和遊戲這兩個簡單的概念，來區分／連貫這兩個世界。

交易的世界屬零和遊戲，而不交易（指股市交易）的世界則可能具有正和遊戲的特色。希望零和遊戲的探討，能夠吸引讀者去思考正和遊戲，從而在不知不覺當中，進入不交易世界。

也許，讀者不讀還好，讀了這段前言之後，卻發現完全不知所云，於是放棄不讀，那就不是我的原意了。我承認這段前言有點過於抽象，但請別擔心，因為後面正文都是簡單易懂的內容。

現在，歡迎進入不交易世界。

零和遊戲：贏家拿光輸家口袋

許多讀者可能已經知道什麼是零和遊戲，其特色就是贏家拿走的報酬，正好是輸家所賠的錢，例如賭博就是這樣。在這種遊戲裡，全部參賽者所擁有的全部資金，從頭到尾都不會改變。換句話說，有人贏錢，就一定有人輸錢；而有人輸錢，就一定有人贏錢。玩家和玩家之間，處於對立的狀況。

用日常用語來表示，就是「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以及「我的快樂，就是別人的痛苦；我的痛苦，就是別人的快樂」。參與者之間，總是爾虞我詐、互相陷害，至少，不會有人好心幫你賺錢。

期貨與選擇權交易，如果不考慮手續費和交易稅，其實就是個典型的零和遊戲。以期貨交易來說，買賣的標的是一口口的合約，合約上有明確的到期日，買賣雙方在到期日當天，以現貨的市價來結算。

譬如，你用每桶100美元的價格，買進這個月月底結算的原油期貨，到了月底，原油現貨的市場價格是每桶110美元，那麼你一桶會獲利10美元，而和你交易的對手則是一桶損失10美元。顯然的，這是個零和遊戲。

如果你在期貨交易上賺錢了，表示有人賠錢。由於期貨交易頻繁複雜，你的對手可能買了又賣，賣了又買，所以我們無法精確找出是哪個人或哪些人賠掉這筆錢，但很肯定的，這筆錢是別人賠給你的。你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在這樣的市場裡，背叛和坑殺才是最佳策略。道理很簡單，如果你幫助別人獲利，就等於害自己增加賠錢的機會。你要做的，就是盡量讓別人賠錢，至少不讓別人賺到錢。

你會將贏錢方法告訴對家？

現在，讓我們假設你突然得到靈感，找到了某一個在期貨操作上穩賺不賠的方法或資訊來源，你會拿出來和別人分享嗎？絕對不會。因為如果你把這個祕密告訴別人，就會有人跟著用這個方法或資訊去「賺錢」。

假設這個方法和資訊真的有效，用過的人都賺錢，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用這個方法和資訊真的有效，於是大家都「賺錢」。可能嗎？當然不可能，一定有人要賠錢，因為這是零和遊戲。

談到這裡，你也許會認為零和遊戲雖然充滿鬥爭和血腥，但還不至於太恐怖。因為如果以猜大小來看，你賺錢和賠錢的機率是五五波，好像也沒有那麼可怕。只要控制好自己的停損操作，應該不會太難才對。

但實際的情形並不是那麼簡單，因為市場不是賭一盤就結束。如果只賭一盤，我們可以說，輸贏是五五波。但如果一盤接一盤的賭下去，會產生什麼變化呢？首先，每一盤都是零和遊戲，所以不論賭多少盤，參賽者的所有總金額不會有任何改變。但問題是，賭到最後，是趨近於每個人都不賺不賠，還是贏家通吃，其他人慘遭敗北呢？

接下來，我們試著用大富翁遊戲來看看連續賭局的情形。

大富翁遊戲贏家從來只有一個

我相信許多人小時候都玩過大富翁遊戲，這個遊戲有很多版本，變化多端，但基本規則大同小異。臺灣以前最早流行的版本是幾個玩家一起玩，開始時每個人分到若干的資金，其餘的錢都放在「銀行」。也就是說，連銀行算在內，錢的總數是固定不變的。紙盤上有各種房地產地段和命運、機會等。玩家輪流擲骰子決定走的步數，每走一次，就可以決定是否要置產或繳錢給其他玩家，或是根據所抽出的機會或命運，決定繳錢給銀行或收到銀行的獎金。總之，錢在銀行與玩家之間不斷的換手，但總數不增不減。

剛開始，每個玩家的實力都差不多，看不出誰贏誰輸。但玩個幾圈下來，就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某個玩家累積了不少錢，而且擁有雄厚的房地產。此後，其他玩家只有一路挨打的份。最後，這個遊戲一定有個贏家，而且只有一個贏家，其他人都輸到破產（銀行除外），從未有和局發生。這並非偶然。

在說明為什麼之前，我們試著稍微改變一下遊戲的初始設定，看看會有什麼變化。現在，假設一開始發給玩家某甲十倍的資金，但其他人所分到的錢不變，規則也沒有改變。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找幾個朋友照這樣玩玩看，你會發現，最後的贏家就是某甲。因為某甲資金雄厚，即使連續被罰錢，也沒有什麼影響。

此外，某甲還可以一路置產，產生收入。而他的收入，就是來自於其他玩家不幸落到他所擁有的房地產上。沒多久，其他的玩家就紛紛破產了。

我們可以看到，在這個遊戲裡，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有機會變得更有錢。又因為是零和遊戲，所以，其他人就越來越窮，最後破產！

看到了吧，在連續的零和遊戲裡，如果每一局的輸贏是個公平賭局，最後將是由一個人勝出，其他人則會破產。這就是財富自然集中的效果，又叫作「馬太效應」（Matthew Effect）。

馬太效應：勝利不是平均分配，而是贏家全拿

簡單來說，馬太效應就是好的越好、壞的越壞、多的越多、少的越少的一種現象。勝利的果實並不是平均分配給每一個參賽者，而是贏家全拿。

最早提出這個概念的是羅伯特‧莫頓（Robert Merton），他正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及長期資本管理公司（Long-Term Capital Management, LTCM）主角小莫頓的父親。他發現研究論文的聲譽，都被「較知名」的學者拿走了，而沒沒無聞的學者，即使貢獻一樣大，仍很難獲得名氣。

莫頓發現，不論在哪個領域，一旦在某方面取得些許優勢，就有很大的機會進一步取得壓倒性的優勢，並引用《聖經‧馬太福音》裡的一段話：「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多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大富翁這個簡化的金錢遊戲，就具有馬太效應的特色。

真實世界的金融操作，似乎也存在著馬太效應。請檢視一下你周遭的朋友，真正在股市裡賺到錢的，十個人之中，可能不到兩個人。我多年從事證券期貨業務的經驗也是如此，賺錢的總是極少數的客戶，大多數人都是賠錢收場，甚至黯然退出。另外，我們也可以從「我如何在股市或期市賺到一億或一千萬」這類的書籍大賣得到佐證，因為這表示大多數人的操作成績乏善可陳。

至於金融操作為什麼會有馬太效應，各家說法不一。有的人主張優勢來自於對風險的承受能力，審慎而老練的大戶，較能夠長期的把風險管理工作做好，從而有長期的獲勝機會；反之，過度槓桿操作或沒經驗的生手很容易被斷頭出場。

資金薄弱加上風險控管失當的人，容易以失敗作結，尤其是在市場有大波動時；而他們所損失的錢，在零和遊戲之下，就進了那些風險控管比較好、資本比較雄厚者的口袋裡。這些贏家賺了錢之後，承受風險的能力又更上一層。

因此，無限玩下去的結果，就形成了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的局面，最後是大多數人賠錢、少數人賺錢。

總之，我們只要知道短線操作的結果是大多數人賠錢、少數人賺大錢，這就夠了。

現在我們再回頭看看期貨或股市短線操作是什麼樣的遊戲：它是零和遊戲，而且只有少數人賺錢（或大多數人賠錢）。如果你選擇去玩這樣的遊戲，其下場可想而知！除非，你是那少數人之一。

經過上面的說明，我們總算知道，為什麼玩低買高賣賺價差的遊戲，是那麼的困難了：零和遊戲加上馬太效應！

作者簡介_林茂昌

學歷：臺大經濟系學士，美國西北大學管理科學碩士。

經歷：牛頓雜誌、花旗銀行、美商保富管理顧問公司、中國信託商業銀行、台証證券衍生性商品部、投資本部副總經理、台証期貨總經理、期貨商公會理事。

自2004年即財務獨立從事價值投資。興趣為植物組織培養及水墨創作。

著作：《我的職業是股東》。

譯作：《敗部經濟學》、《馬丁沃夫教你看懂全球金融》、《我們的新世界》、《黑天鵝效應》、《一棵花旗松的故事》、《師父》、《大債時代》等。

本文摘自大是文化《用心於不交易：我的長線投資獲利秘訣：下好離手，不要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