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女食神」莊月嬌的啟示錄

採訪「女食神」莊月嬌當天，離農曆除夕只剩三天，還來不及感受農曆新年年味，卻已彌漫離愁。她透露自己要在二月二十日飛往上海擔任鮑魚火鍋店的廚藝總監，「我是被逼到了，真的被逼到了，才決定把自己『賣』到上海。」

莊月嬌以精湛廚藝享譽台灣美食界，曾創辦過阿嬌的店、食方、嬌食等餐廳，被媒體封為台灣「女食神」，甚至直接暱稱為「阿嬌」。

阿嬌在家中是老么，上有三位哥哥、兩位姊姊，與大哥差二十歲，與小哥差十二歲，讓這位么女備受全家人的疼愛，「我是四對爸爸媽媽（爸媽與三對哥哥嫂嫂）帶大的。」阿嬌愉快地說。

家庭的溫暖使她叛逆、有主見的蓓蕾，有空間盡情地綻放。國中畢業後阿嬌不想升學，最後在家人勸說下勉強進入啟英工商，但一個月後就離開了學校，到哥哥和朋友合開的診所上班。阿嬌說：「我從掛號開始學，接著跟護士學包藥、打針，然後跟醫生學縫合。不管哪種領域，我碰到了、我選擇了，就全力以赴。」

第一次婚姻負債三百萬元

當時的薪水是六千元，阿嬌並沒有存款習慣，因為「不必給家裡錢」，「最大花費就是吃，人家說哪裡好吃就想去吃；然後是玩，假日成群結隊爬山、烤肉。」

一九八六年，在診所結識車禍住院的第一任丈夫。在中壢從事室內裝潢木工業的丈夫想創業，提議做心形抱枕，於是阿嬌出面向娘家借了十幾萬元當創業資金。「男人只會出一張嘴，從採購不織布、請人家刻花色、裁剪、縫布、填棉花，到送往服飾店寄賣與夜市擺攤，都是我在負責。」阿嬌回想起來無奈地說。

她整日忙碌，心形抱枕賣了錢後，收回來就拿給丈夫。「大小事我發落，但錢不是我在管。我不是家裡的財務大臣，我永遠都是做工的那一個。」

然而，縱使忙進忙出，生意依舊慘澹，於是兩人改開瓦斯行，丈夫債信差，阿嬌只好用自己名義出面借錢。不幸的是，瓦斯行沒開多久，阿嬌竟發現丈夫有外遇，還懷著第二胎的她堅持離婚，身邊就只留下兩個女兒和三百萬元債務。

談及這一段往事，阿嬌說，「在我二十三歲以前，人生這麼美好，用自己的薪水過自己的日子，每天像快樂的小鳥；結婚後發現，人生怎麼是黑白的！」

離婚後，阿嬌到一間營造廠當出納，一個月薪資一萬八千元，但憑著天生好奇與好學的個性，最後變成可以代表營造廠去標工程，收入因此大增，也很快地將三百萬元債務還清。

九○年，阿嬌在營造廠認識做瓷磚與建材的第二任丈夫。「他自己有一個小孩被前妻帶走了，我帶著兩個女兒嫁進去，很疼我的小孩，是個好人。」第二任丈夫當時擔任瓷磚大廠的台北縣市總經銷，經濟條件優渥，會在抽屜留錢讓阿嬌支付日常生活所需，「有時一萬元，有時兩萬元，錢不夠會主動補錢。」

只是，好景不長，兩年後建築業走下坡，丈夫收起瓷磚的代理生意，決意改行。當時，保齡球運動正在台灣各地興起，於是兩人決定到屏東縣東港鎮開保齡球館，「兩層樓、四十個球道，花了一億元，全東港最大。」

可惜，保齡球熱像蛋撻熱，人潮聚快散也快。營業兩年後，丈夫一千五百萬元債務上身，只好把保齡球館關了。

配偶財務不穩，怎不聲請分別財產自保？「我不知道可以這樣做，就算知道，我也不會認同『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的心態。」阿嬌說，「記得當時我只跟他說，你當乞丐，我就跟你去乞討，但是你千萬不能失志。」

第二次婚姻負債一千萬元

為了還債，阿嬌搬回台北北投，在住家樓下擺起路邊攤，賣蝦仁羹與米粉腸，憑著好手藝，生意蒸蒸日上，三年就已還清了一千多萬元的債務。阿嬌說，「擺攤時我掌廚，他負責外場，家裡財務大臣一樣是他，我股票、基金、保險都不懂。」

路邊攤生意越做越好，一天有幾萬元營收。九九年暑假，阿嬌一家人到日月潭遊玩，想說休假期間，可讓住同一棟大樓的大伯接手擺攤，她還熱心教導大伯母怎麼做蝦仁羹。

豈知大伯一家起了鳩占鵲巢之心，並以大樓管委會主委身分拿出文件說，地主要把擺路邊攤的畸零地收回，只有主委有權管理使用。阿嬌當下既心寒又氣憤，還好債務已經還完，憑著一身好手藝，靈機一動把自家住所重新裝潢，開起「阿嬌的店」創意料理，又逐漸打響名號。甚至，○二年，在大女兒乾爹、知名攝影師謝春德邀請下，合資在中山北路開起走高價路線的餐廳「食方」，後來又以「食方」名義和其他友人合開「嬌食」餐廳。

就在阿嬌忙於「食方」經營的同時，她的婚姻又亮起了紅燈。「我每天早上十點從北投到食方上班，晚上十點再回到北投，讓他有機會跟（阿嬌的店）外場女服務員發生了曖昧的關係。」阿嬌無奈地述說為何結束第二段婚姻。

阿嬌第一任丈夫在她賣蝦仁羹時往生了，身後留給大女兒三百萬元遺產，○六年與第二任丈夫離婚時，她從遺產中撥出兩百萬元去還「阿嬌的店」的房貸尾款。朋友都說阿嬌笨，她反問：「你有沒有想過，兩個孩子都不是他的，卻養到十幾歲；現在逢年過節我都說，孩子你們要回去看爸爸，年夜飯不用跟我吃。」

「阿嬌的店」原為第二任丈夫名下的財產，當初為辦理優惠房貸，過戶到阿嬌名下。離婚時，她只在協議書上寫下簡單一行話：「我會把房子過戶回去給你」。

拆夥  名下負債四百萬元

最後，阿嬌就專注地守著「食方」，把餐廳的經營推向高峰，每月營收六、七十萬元，甚至一度達一百五十萬元。然而，縱使如此，食方始終入不敷出。阿嬌一開始抓不出原因，一度以為人員配置太多，甚至因此改變經營模式。直到朋友提醒她：「餐廳要維持損益兩平已經不容易了，幹麼還需要購置這麼多Apple電腦、高級相機以及列印、投影設備？」

一語點醒夢中人，去年六月決定與謝春德拆夥，兩人並簽訂協議，由謝春德承受資產與負債。但儘管如此，還是沒保障，「支票都是用我的名字開的，銀行催繳貸款也會找我。」目前在阿嬌名下債務約四百萬元。

這次傷心的阿嬌決定離開台灣這個傷心地，前往上海另闢天地。臨走前她無奈地說，「我為什麼要把自己賣掉，因為我知道你爛（指謝春德），我只好自己扛起來。」因為仍然收到銀行的催繳貸款通知，阿嬌不滿地指責謝春德。不過，謝春德則說，概括承受資產與債務「是我的美意，卻被講成這樣，真的是滿傷心的」。

謝春德說，目前他只有兩個要求，一是希望阿嬌把車子歸還公司；二是他會承受「食方」時代的增貸金額，但希望阿嬌能釐清前夫時代原有的貸款，不能全要他概括承受。

兩段婚姻，加上一段不愉快的合夥關係，看來台灣女食神的感情和理財路，都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為償還投資「食方」失利的4 百萬元債務，阿嬌（左二）已遠赴上海任新職。

莊月嬌    Profile

出生：1963年

現職：上海鮑魚火鍋店廚藝總監

學歷：桃園龜山國中

經歷：食方等餐廳老闆娘

婚姻：兩次婚姻，目前單身，育有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