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川普掀起貿易戰似乎帶點歷史的必然性。政治大學經濟學系教授林祖嘉指出,「世界貿易組織(WTO)是二十三年前就成立的組織,當時加入的原則是,已開發國家要『讓利』給發展中國家,前者要加入WTO平均關稅要降至五%左右,後者則只要降至一○%。當時中國經濟還不算強大,以開發中國家資格加入。」「如今中國經濟實力不可同日而語,但關稅水準仍遠高於美國,看在川普眼中,當然不是滋味。」
以「在工期內絕不超出預算準確完工」而立足於房地產界的川普,即使身為富二代,但在嚴厲父親要求下,零用錢必須去自家工地撿瓶子自己賺,也在美國經濟利益衡量上,充分發揮錙銖必較的精神。WTO資料顯示,美國平均關稅稅率為三%,中國則達一○%,歐盟六%,所以,川普打貿易戰,如果追溯其商人本色,一點也不奇怪。
投機性格 訛與詐,超越真與假
川普的父親是富甲一方的房地產商人,川普從小就住在有大庭院、傭人、司機的豪宅裡成長,川普父親也擺出有錢人派頭,即使在家裡也是西裝筆挺,並留著精緻的小鬍子,但對富二代子女家教極嚴,不僅須自己賺零用錢,即使川普出社會在商場躍躍欲試,父親給的創業基金就是「不二價」──一百萬美元,多一毛也不肯出。
年輕川普縱橫房地產第一筆驚世之作,就顯示出他極強烈、大膽冒險的賭徒性格。
做房地產生意,槓桿雖免不了,但川普初試啼聲之作,以一百萬美元本金,透過銀行借貸與巧妙法律合約,買下一千萬美元的老飯店進行改建,後與凱悅飯店合夥經營。
高槓桿經營手法,後來也運用在他的賭博事業經營上,卻遇到經濟不景氣而宣告破產四次,負債最高達九億美元,被迫賣房子、賣遊艇償債。
在財務壓力最大時,川普有一次在紐約街頭散步,遇到一個乞丐,不禁有感而發對身旁的第二任妻子說:「這個流落街頭的乞丐一無所有,我其實比他窮,我還負債九億美元哩。」
債多不愁 談判迫銀行團繼續借款
川普能夠安度財務危機,使事業轉危為安,一半歸功於他的談判技巧,一半歸功於他永不放棄的投機鬥志。
九○年代初,他發現自己財務亮紅燈,不等到倒帳銀行催討,而是主動提前和銀行團談判:「繼續借我六千五百萬美元,而且未來五年不得討回本息,五年後還有還錢可能,不然大家官司沒完沒了,最後兩敗俱傷。」
《向川普學談判》一書作者,同時也是川普御用企業律師的喬治.羅斯(George H. Ross)在書中就指出,川普談判學的精華在於:摸清對方底線、了解何謂公平與合理,然後在談判過程得到利益。
中國貿易依存度高達三七%,美國僅二六.六%,是主要經濟體中最低的,據此,川普相信美國開打貿易戰受到衝擊相對較低。
台經院國家經濟發展戰略中心副研究員葉基仁指出,川普或許看準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剛進行反貪整肅一百多萬人,政治基礎尚未穩固,貿易戰爆發對中國經濟衝擊遠比美國大,因此,逼中國上談判桌的機會,遠比兩國爆發貿易戰機會大,故下此險棋。

熱愛摔角的川普(左)運用權謀,企圖逼中國上擂台談判。 圖為2007年川普在世界摔角WWE活動演出的橋段。
變色龍性格 利益至上翻臉如翻書
川普翻臉如翻書的領導風格,創下白宮高層幕僚在總統上任一年,就更換了三四%的歷史紀錄,《紐約時報》一向喜愛嘲諷川普,報導描述白宮內部的氣氛:部分官員私底下花了很多時間,試圖搞清楚要怎麼離開白宮,但不要顯得對川普不忠,或刺激到這位易被激怒的總統。
包括國務卿在內的十二位總統身邊最重要的幕僚,有六人已換過一輪。無法抹滅的關鍵是,每一位官員聘任的時候,川普都說盡好話,說他們多能幹、多重要、多堪重任,甚至常常使用「了不起的團隊」、「天才」來稱讚新任者,但是不到幾個月,這些天才都淪為無法磨合、決策錯誤的蠢材,遭到川普唾棄,黯然離開白宮。
幕僚換不停 連女婿也閃離白宮
一個有趣的對照,去年四月六日川習會,習近平帶了劉鶴、汪洋、王毅、王滬寧等十位最親近的幕僚與會,一年後的今天,經過十九大的人事調整,這十個貼身幕僚除了楊潔篪退居二線、軍委聯合參謀部參謀長房峰輝因為腐敗(一說涉及軍事政變)遭到調查,其餘八人都還在位。
但是川普帶的十位高層官員,只剩下商務部長羅斯與財政部長穆欽、國防部長馬蒂斯,其他七位,包括女婿庫許納,都已經打包離開白宮了。
川普在近五十年的地產開發商生涯中,沒有建立自己的團隊,身邊永遠是走馬燈般的土地掮客與律師,他把這種領導風格帶到白宮,產生孫悟空大鬧天宮的震撼。
不只是中國,還有德國、英國、俄國、沙烏地阿拉伯,在川普的心中,交易的對象都是「利益至上」,沒有永久的敵人,也不會有永久的朋友,因此,他可以在去年四月和習近平攜手演出溫暖大和解的戲碼,如今也可以翻臉狂打貿易戰,這些衝突與翻轉,都是以「利益交換」為核心,這是川普永遠不變的價值觀。
鎂光燈性格 信奉壞新聞勝過沒新聞
川普是個愛出鋒頭的人,親近他的朋友形容:「麥克風就是他的毒品!」川普的好友、前貝爾斯登公司執行長格林柏格(Alan Greenberg)曾開他玩笑:「你應該開除你的公關經理,因為我已經兩天沒在報紙看到你的新聞了!」
美國史上第一位 推特治國總統
川普是有史以來第一位「推特治國」的總統,從他在去年元月二十日宣誓就任,到今年元月十九日為止的一年之內,川普總共發出二五六八則推特,除以三六五天,平均每天要發出七則推特。過去美國總統聽取簡報、參加會議,做出決策,然後透過新聞發言人向全國發出重要訊息的模式,已被川普徹底推翻,他在白宮自己扮演新聞發言人,用推特向全美、甚至向全球廣播。
川普對鎂光燈上癮,其實後面有他的精密盤算。他曾說;「即使是負面新聞,也勝過沒有新聞,有新聞有曝光,總會多多少少吸引一些人上門來看房子、逛我的賭場,我最不能忍受的是,我被大家遺忘。」
所以,貿易戰絕對不是川普製造的最後一隻黑天鵝,只要他在位的一天,他一定竭其所能製造讓世界驚奇不斷的新聞。或許是美國退出北約組織、或者退出WTO、或者對北韓進行閃電制裁、或者又送了台灣讓我們不知所措的大禮……
川普,你可以討厭他、喜歡他,但不能不注意他、了解他。
川普(Donald Trump)
出生:1946年
現職:第45任美國總統
經歷:川普集團董事長及總裁、《誰是接班人》製作人
學歷:美國賓州大學華頓商學院經濟金融學士
淨資產:31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