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筆砍稅方案見光 企業、百姓全都有份 川普送錢稅改 是禮物還是災難？

美國總統川普與財政部長穆欽（Steven Mnuchin），在九月二十六日提出最新的稅改方案，主軸是「降稅」。主張企業所得稅從目前的三五％，降至二○％，美國企業的龐大海外所得，則開「免稅假期」鼓勵匯回利潤。在個人所得稅方面，廢除遺產稅、個人所得稅的稅率，級距從七級簡化成三級，同時將「標準扣除額」提高一倍。 

這方案非常有誠意，幾乎所有納稅人都享受到降稅優惠。除企業所得稅率大降外，個人所得稅的標準扣除額也「加倍」，夫妻合併報稅的標準扣除額從一萬二千七百美元，大增到二萬四千美元。雖然同時取消個人免稅額，但一般家庭還是感受到降稅的效益。至於最頂級的富豪，表面上不是受惠者，但川普要廢除遺產稅、調降獨資與合夥企業的稅率，外加企業所得稅率下降，美國超級富豪們算盤一撥，皆大歡喜，高舉雙手贊成。 

立即代價  估將損失5.5兆稅收 

這個聖誕老公公式的送錢提案，理論基礎是一九八六年雷根總統玩過的供給面改革，藉著降稅刺激投資與消費。不過，當時美國個人所得稅率最高級距是七○％，是目前的兩倍，川普降稅是否能夠刺激美國經濟再次大幅增長，當然還有爭議。 

降稅立即要付出的代價，是聯邦稅收減少、財政赤字增加。到底會損失多少稅金，各方的估算差異很大。 

華府智庫「聯邦預算問責委員會」估計，降稅造成的聯邦稅收損失，將在三兆美元到七兆美元之間，中間數的估算為五兆五千億美元；布魯金斯學會旗下的「租稅政策中心」則估計，稅收損失最低也有兩兆四千億美元。

九月稅改架構出爐後，美國民眾與企業界反對聲浪不大，股市繼續創下歷史新高。 

稅改計畫的最大受惠者，羅素二○○○強勢回升，參眾兩院共和黨員士氣高，十月五日由共和黨掌控的眾議院以二一九票對二○六票，通過二○一八年度預算案，並啟動預算調節程序，使共和黨在參議院表決時可簡單多數通過，無須爭取任一民主黨員的支持，讓稅改通過的成功機率大增。 

此外，參議院預算委員會也同時通過自家版本的預算案，已送交全院表決，預計在十月十六日後投票，如果氣勢維持下去，川普稅改方案可能在年底前通過。不過，這個看來頗為討喜的方案，卻遭到股神巴菲特的強烈批評。 

巴菲特在電視台CNBC的專訪中，公開批評這個方案不是稅制改革，而是減稅方案。他認為這個政治討喜的方案會很快就獲得國會通過，卻會對美國經濟與社會平衡帶來遠遠超過想像的負面衝擊。 

股神批評  廢遺產稅圖利富人 

巴菲特對美國稅制一向有意見，之前曾說身為世界首富的他，繳的稅竟然比波克夏的祕書還低，用以凸顯美國稅制有利富豪的結構性問題。此問題不僅沒在稅改中看到解方，更因廢除遺產稅而更加惡化。 

遺產稅在美國一直具有高度爭議，曾多次被歷任總統廢除、再課徵，最新一次是一○年一月廢除，但同年的十二月又恢復課徵。前總統歐巴馬在一三年則將遺產稅率提高到四○％，課稅標的包括遺產稅、贈與稅，及隔代贈與稅，目前的免稅額訂為五三四萬美元（約新台幣一億六千萬元）。 

遺產稅是財富重分配的重要指標，具高度政治意涵，川普再度提出廢除遺產稅，有利於最頂尖的一％富豪，去年美國聯邦政府遺產稅申報四九一八件，稅收為一七○億美元。 

巴菲特公開反對廢除遺產稅，認為廢除遺產稅不利於資本主義的健全發展，不利於後代子孫，特別是美國貧富差距顯著，他說：「川普廢除遺產稅，是個糟糕的錯誤！」巴菲特也對「調降企業所得稅，有利於提升美國企業競爭力」的說法不以為然，他說，波克夏旗下有六、七十家企業，「我不認為它們因為美國的企業稅率，而缺乏國際競爭力。」 

美國目前企業所得稅率三五％，的確高於主要國家稅率，但大型企業多運用各種減稅與海外避稅的管道，史坦普五百成分股公司，實質稅率很少超過一五％，因此，企業所得稅率降至二○％所帶來的降稅效益，會比表面上來得低。 

方案中還將中小企業最高稅率從目前的二五％往下調，也是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效益，適用此稅率的企業，包括個人獨資公司、合夥及S型企業，大多是房地產公司、對沖基金以及私募基金。大多數真正的中小企業的稅負已經很低，因此降稅的稅金，有高達八五％是給了最富有的獨資企業主。 

除了巴菲特，黑石基金的執行長芬克（Larry Fink）也持反對的意見，他認為企業所得稅降到二七％是合理的目標，現在二○％的提案，必然造成聯邦政府赤字大增。 

而紐約州與加州居民對川普稅改方案存在高度疑慮，因為方案取消了「地方稅的抵稅權」，把原本聯邦稅申報時，可以拿來抵稅的各州與地方稅的額度取消了，這對地方稅率高於聯邦稅的「高稅州」，特別是紐約與加州最為不利。 

根據稅改方案的估算，取消地方稅的抵稅權，將增加聯邦稅收一．三兆美元，卻會讓四千萬名納稅人增稅。 

地方稅的抵稅權也是長期無法解決的老問題，稅率高的州富豪密集，聯邦政府提供州稅抵稅權，會產生對富豪租稅補貼的效果。但全面取消卻會造成反彈，萬一為了抵稅權引爆華爾街與矽谷一起反對川普，恐怕會造成難以收拾的政治災難。 

美國各州、各城鎮的地方稅率極為繁雜，要拿掉抵稅權必然陷入極為複雜的政治交換，為讓川普降稅案趕緊通過，部分共和黨參議員已在運作「州稅抵稅權上限」的調整方案。白宮首席經濟顧問柯恩已表明，取消抵稅權的提案不是鐵板一塊，有協商的空間。 

至今一事無成的川普總統，急著在年底前通過降稅，富豪聚集的共和黨參眾議員們，也急著通過降稅來對支持者表功，國會內居於少數的民主黨員，對於個人所得稅的優惠，也無法強烈拒絕，至於稅收到底會短少七兆美元，或是兩兆四千億美元，那是幕僚計算的事情。從白宮到國會山莊，大家似乎都忘了美國政府債台高築的困境。 

「降稅之前  沒有人會賣股票」 

更何況，降稅有利於股市上漲，那才是大家最在意的。股神巴菲特雖然反對川普這個方案，卻也提出令人眼睛一亮的觀點，他說：「在降稅之前，大家都不會賣股票。」如果帳上賺一百萬美元的投資，目前賣出要繳三十五萬美元的稅，過兩個月只要繳二十萬美元，大家當然等著降稅通過後再來賣股票。 

CNBC記者挑戰巴菲特，說他既然看壞川普降稅的效應，會不會在降稅案完成後，就開始賣股票？巴菲特笑而不答。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