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花旗銀行的大內高手

綜觀花旗集團（Citigroup）高階主管，路易斯．卡頓（Lewis B. Kaden）並不突出。他是三名副總之一，掌管的不是投資或消費金融等營利單位，而是人資、政府事務、慈善等行政業務。但私底下，六十七歲的卡頓卻是執行長龐帝（Vikram Pandit）的頭號軍師，亦是花旗與歐巴馬政府的橋樑。「他是你在金融業從沒聽過的最重要人物。」曾與他在龐帝和前任執行長普林斯（Charles Prince III）麾下共事的前主管說。卡頓的影響力「橫跨公司上下，有人說他是台面下的執行長」。

花旗在金融風暴的種種舉措，都可見卡頓的手腕。普林斯○七年離職時，卡頓建議決策小組選擇由龐帝接任；共同坐鎮另一小組，監督四五○億美元紓困金的使用，與監管單位協商薪酬補償等燙手山芋。他還擔任花旗化妝師，請大型諮詢公司改進公關政策。在花旗最需忠言之際，他更是龐帝的顧問班底。

但卡頓○五年加入花旗後，未必證明了自己是金融專才。他參與管理、主管與業務等重要委員會，在信用市場蓬勃時卻袖手旁觀，任花旗大肆布局次貸資產。他還居中促成花旗買下龐帝先前創立的避險基金，金額達八億美元，後又因績效不佳而關閉。花旗巨資將紐約大都會新球場命名花旗球場（Citi Field），遭來各界撻伐，背後亦有卡頓的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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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紐約政商界地位獨特

卡頓得以在花旗的黑暗期倖存，自己又非步步好棋，凸顯出他在紐約政商界的獨特地位。多年來，以他為顧問的企業鉅子，包含福特（Ford）的比爾．福特（Bill Ford）和奇異（ＧＥ）的傑克．威爾許（Jack Welch），政治人物則有紐約與紐澤西州長。他並與現任政府官員建立起深厚友情，如主要經濟顧問桑莫斯（Lawrence H. Summers）。卡頓雖然事蹟卓著，但為了讓花旗擺脫金融危機，他的私交可能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卡頓出身平凡，中學成績傑出，拿獎學金就讀哈佛歷史系與數學系。一九六三年以優異成績畢業後，他進入哈佛法學院攻讀憲法與勞工法，畢業後幾年開始接觸政壇，除擔任第二巡迴上訴法院（Second Circuit Court of Appeals）書記員外，亦在紐約參議員羅伯．甘迺迪（Robert F. Kennedy）旗下做事。甘迺迪在一九六八年六月遇刺，卡頓便轉往Battle, Fowler, Stokes & Kheel律師事務所擔任律師。一九七○年，卡頓一反幕後推手的本性，投入民主黨初選，角逐紐澤西州國會席次，但最後敗選。

卡頓在律師事務所的表現讓合夥人基爾（Theodore W. Kheel）佩服，後者是傑出的斡旋人，亦是紐約最具影響力的公共議政員（public advocate）之一。基爾於一九七三年獲邀前往巴黎，協助美國與北韓達成和平協議，同行者便是卡頓。

儘管成為公司合夥人，卡頓仍未忘情公職。一九七四年，他擔任紐澤西州長拜恩（Brendan T. Byrne）的主要顧問。接下來近二十年，卡頓遊走於公私領域。一九七六年，他開始在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教書，期間還擔任紐澤西調查委員會（Commission of Investigation）委員。

一九八四年，他以合夥人身分加入達維（Davis Polk & Wardwell）律師事務所，開始打響企業倫理專家的名號。一九八六年，他主持美國公共電視台（ＰＢＳ）的企業倫理論壇得獎節目，使得企業領導人紛紛向他取經；奇異的傑克．威爾許借重其公眾政策專長向工會協商。紐約大都會隊的老闆威朋（Fred Wilpon）採取卡頓的意見，度過九四到九五年間的球員罷工事件。於此同時，卡頓持續涉足公共事務，在八○年代末期擔任紐約州長庫莫（Mario Cuomo）的經濟顧問小組成員。

一路走來，卡頓結識了當時身為高盛（Goldman Sachs）主管、亦即日後的美國財長魯賓（Robert E. Rubin）。兩人在一九八四年孟岱爾（Walter Mondale）角逐總統選戰時共事，一九八七年同時擔任庫莫的經濟顧問，二十五年來對民主黨與公共事務懷抱相同的熱誠。

在花旗扮演「公關大師」

魯賓擔任花旗董座時，○五年延攬卡頓接下行政長。當時，花旗的日本私人銀行因洗錢管控鬆散，遭官方關閉；倫敦交易亦遭英國金融監管單位調查；早幾年傳出的研究醜聞陰影未散，在在需要企業倫理大師來挽救顏面。他幾乎隨即扮演起公關大師之責，隨普林斯走遍全球，向投資人、股東與監管單位說明新的企業責任計畫。「花旗重視企業管理，以降低風險與曝險部位，」卡頓○六年在波斯頓大學演講時說：「我們要讓員工認同花旗是優良的雇主與可敬的機構。」

卡頓也嘗到居中協調的滋味。○六年三月，卡頓獲普林斯派任代理另項投資部門，促成花旗斥資八億美元收購避險基金Old Lane Partners，亦即龐帝○六年離開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創立的基金。龐帝因此賺進八千萬美元，並成為花旗員工。但該基金績效不佳，○八年六月被花旗關閉，並打銷二．○二億美元虧損。但卡頓牽成的交易中，可商榷的不止於此。他在○六年利用與威朋的關係，為花旗爭取到紐約大都會新球場的命名權與贊助權，未來二十年將支付四億美元。球場四月開幕時，身為政府紓困主要對象的花旗飽受抨擊。

儘管卡頓與普林斯的關係密切，卻未受○七年內部洗牌的波及。普林斯於當年十一月離職，但卡頓卻被董事會留下，希望借重其意見尋覓新執行長，一個月後就找到龐帝。

卡頓輕鬆融入新團隊，保住執行長頭號顧問的職位，評價見仁見智。「花旗原本是個好公司，但後來的衰敗，原因都少不了卡頓。」一名○五年與卡頓共事的資深主管說。前花旗董事卻有不同見解：「他角色重要，能協助龐帝決策，清楚思考。」

這些日子以來，卡頓仍不遺餘力為花旗做公關。○八年底，紐約時報行文抨擊魯賓，卡頓便致信給編輯，說報導「對魯賓的角色報導失真不實。」近幾個月，卡頓更面試諮詢公司，希望重新修正花旗的媒體與溝通策略。該計畫尚在初期階段，重點放在營造正面的媒體報導，改善公司在客戶與投資人心中的名聲。

人才管理亦是卡頓的要務之一，卻也挫折不斷。身為人資主管的他，過去十八個月以來整頓管理層有功，有些推薦人選卻引來爭議。○八年一月，花旗聘任前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總顧問、亦由達維事務所出身的凱利（Edward J. Kelly III）執行公司策略。今年七月，凱利由龐帝和卡頓派任填補財務長遺缺，卻與聯邦存款保險公司（ＦＤＩＣ）總裁貝爾（Sheila C. Bair）槓上。據傳凱利稱ＦＤＩＣ是二級單位，而貝爾則表示凱利的資格可疑。凱利最後被調回原職。

卡頓（ 右三）、威朋（右二）與紐約市長彭博（中）參與花旗球場動土典禮。

在第一線與政府協商

卡頓最重要的工作或許是站在前線與政府協商，亦即花旗最大的股東。他和高階主管固定與政府官員與監管單位會面，討論議題從薪酬補償金到管理不一而足。薪資是爭議焦點。歐巴馬政府制定接受紓困銀行的薪資上限後，卡頓和其他主管與財政部制定出不同的協定。他們擔心重量級員工因減薪而離職，建議只向主管層開刀。花旗一名高階主管說，此舉「重挫」希望對金融肥貓殺一儆百的監管單位。薪資事宜仍在協商當中。花旗六月時將部分高階員工的起薪上調最高到五成。

卡頓亦領軍參與高階能源交易員霍爾（Andrew J. Hall）的薪資協商。花旗無視政府施壓，依約要支付欠他的幾千萬美元薪水。發言人說：「我們相信這些利潤共享的合約為公司、為股東帶來極大價值，因為合約以績效為基礎，並包含適當的減薪和風險分享條款。」

卡頓若須動用他在華府的交情，現在正是時候。他是非營利組織「人權第一」（Human Rights First）的委員之一，其他委員還包括白宮新任的「薪資沙皇」（pay czar）Kenneth Feinberg。卡頓也曾與通貨監理局（Comptroller of the Currency）杜根（John C. Dugan）在達維事務所共事過，和桑莫斯亦有二十多年的交情。

在命運受監管單位掌控的情況下，「打好與華府的關係更顯重要，」法律諮詢公司Hildebrandt International的董座與創辦人Brad Hildebrandt說：「有達官顯要的朋友尤其有用。」
 

■路易斯．卡頓

出生日期：1942年3月24日 紐澤西州 Perth Amboy
教育：哈佛大學數學系與歷史系，1963年；哈佛法學院，1967年
目前職位：花旗集團副總
影響力：參與的公共政策囊括稅制改革、學校籌資、環保等；曾在參議員羅伯．甘迺迪與紐澤西州長拜恩旗下工作。
在航空業整併期間，擔任東方、泛美、美國等航空公司與機長的律師
家庭成員：妻子：Ellen Oren；兒女（均畢業於哈佛）：Douglas，37歲；John，35歲；David，26歲；Rebecca，23歲